鸡鸣三声,屋外一片亮堂,昼长夜短的夏日,天总是亮的格外早。
刘娇杏磨磨蹭蹭的起床,穿个衣裳要半天,大清早的秀眉紧皱,一脸的不情不愿,撅着个嘴像是堆了一肚子的话没法开口说。
住在西厢房的老二媳妇朱凤喜可比她利索多了,麻溜儿的穿衣梳头,一出屋,站屋檐下,踮起脚朝着灶屋望了望,竖起耳朵听了听,没点动静,便大步往正屋去,颇有几分气势汹汹的意味“大嫂,起来没今儿可轮着你给娘张罗早饭,可别耽搁了娘吃早饭。”
“大清早的嚎哪门子鬼叫这么大嗓门儿吵着娘睡觉了”
刘娇杏披头散的走了出来“我这头还没梳,晓晨娘收拾妥当了先帮着烧个火把红枣粥煮上,可别耽搁了娘吃早饭。”
朱凤喜翻了个白眼“梳个头能费什么事,一句话的功夫就成了,大嫂你利索点。”
指了指头顶“眼看天都快亮透了,煮粥可不是一会两会就能成事的。”
“梳完头我还得去看看阳鸿媳妇,昨儿夜里没睡好,吐了两回,我得瞧瞧去,哎哟我的好妯娌,你手活儿最巧,先帮我生个火把粥煮上,可不能耽搁了娘的早饭是不是这个理儿,回头啊我一准儿跟娘说,这粥是晓晨娘帮我煮的。”
刘娇杏耐着火气,皮笑肉不笑的夸着甜口,不等妯娌应声儿,先往大儿子侧屋去“我得瞅瞅阳鸿媳妇,晓晨娘啊,煮粥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早饭我一会就来弄。”
朱凤喜脸上露了笑,装着很是勉强的说了句“行吧,我先去给娘煮粥。”
待朱凤喜进了灶屋瞧不见人,刘娇杏朝着地上呸了声,满脸的嫌弃“大清早的过来装模作样,不就是会煮个粥,有什么了不起,拿腔拿调的冲我瞎嚷嚷,娘也真是的,病了一回后,越的穷讲究,还什么红枣粥,非得掺江米,不能太稀不能太稠必须得出米花,这都从哪学来的,真是恼人的很,也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顾元初从屋里出来,他是顾家长子,见媳妇咕咕哝哝,听了一耳朵,没听清楚“你不去给娘煮粥,窝这墙角根里念叨啥呢”
“煮啥粥,煮个屁的粥,煮了娘也不爱吃,我懒得费那心神劲儿,让老二媳妇帮着张罗着,正好她大清早的过来说这事。”
刘娇杏捏着嗓子,学了把二弟媳的声腔“可别耽搁了娘吃早饭,哎哟哟你是没听那声儿,不就是会煮个粥,那得意的劲儿。”
“娘不爱吃你煮的粥我爱吃,行了,别生气了。”
顾元初揽着媳妇的肩膀拍了两下“去弄早饭吧,我去喊娘起来,准备好漱口水打好洗脸水。”
哄了媳妇两句,顾元初乐颠乐颠的敲响了老母亲的屋门“娘,天都亮了。”
耳朵贴着门,细细听屋里的动静“娘。”
“不用你伺候。”
又来了又来了顾菲菲躺被窝里哀叹,大儿子真是过于孝顺了,孝顺的有点过头腻歪。
“娘大病初愈哪能自个劳神,养儿养老,娘辛辛苦苦的将我拉扯大,如今老了可不得我忙前忙后的服侍。”
顾元初说得情真意切,双手贴着木屋,准备随时推门而入“娘,儿子进来了。”
顾菲菲中气十足的拒绝“不行,我这用不着你。”
穿好衣裳,拿起梳子梳了梳头“老四媳妇醒了没进来帮我梳头。”
“娘我在呢。”
随时准备进屋替婆婆梳头的张婉桃看了眼双手依着木门着的大伯子,笑了笑。
顾元初收回了贴着木屋的双手,挺直了腰杆,往后退了几步“进去吧,好好伺候娘啊。”
“娘我来帮你梳头。”
进了屋的张婉桃笑着拿过梳子,动作轻巧,很快便用一根木簪挽好了头。
刘娇杏端来一盆水,笑盈盈的说“娘昨儿睡得好啊,气色看着可真好,红光满面的精神。”
“嗯。忙你们的去,我自个来。”
顾菲菲慢悠悠的卷着衣袖,先漱口再洗脸。
顾家在当地算是个小地主,家有良田六十六亩,家里养着一头牛,两头驴,八只羊,屋后的猪圈里养着四只猪,旁边的鸡舍约有三十来只鸡,镇上有间铺子,位置很是敞亮显眼,一年光是租金就值足足六两银子。
一大家子住着,儿媳孙媳一只手都数不过来,顾老太就没买小丫鬟,家里雇了几个长工,都是本村老实厚道的本分人,一天两顿饱饭不管住,工钱一月八十,少是少了点,确是实实在在的钱一年三节还有点额外工钱和粗粮,年头至年尾能攒足足一两多银子呢惹了十里八乡不少人的羡慕。
旧年春上顾老头寿终正寝,老伴儿走了,顾老太郁郁寡欢,没多久也生了场病,喝了大半年的药,瘦成了一把骨头,今年春上的一天夜里,恰是顾老头走的那晚,顾老太撒手人寰,当然这事没人知道,因为顾老太刚闭上眼,身体还热乎着呢,顾菲菲莫名其妙的在她的身体里活了过来。
大约是年轻的灵魂活力足,一点点的滋润着油尽灯枯的身体,精心治疗了小半年,前几日总算是得了吴大夫的准话,可以不用再喝药,慢慢养着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