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蓁打个寒噤,却仍坚持道:“随郎君高兴……”
他又笑:“夫妻之间本该和和睦睦,说教训不教训的倒是言重了,要不这样,我不动手,你自己做点让我高兴的事。”
沈令蓁一愣:“我怎么做,郎君才会高兴?”
“自然是做些夫妻该做的事。你看你嫁过来这么久,我们也没履行夫妻之实,这房是不是该圆一圆了?”
沈令蓁一惊,瞠目看着他,又望了望那张简陋的木床,攥着手道:“在这里?现……现在吗?”
霍留行大步流星地走到床榻边坐下,撑膝看着她:“在这里,就现在,过来。”
她慌了手脚,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我……”
霍留行勾着嘴角打量她,眼见她后撤一步,退缩了,面上笑意更浓,却不料下一瞬,看她挣扎着往前迈了一步:“好,但是我……我不会,郎君可能得耐心点一步步教我……”
霍留行的笑容瞬间“四分五裂”
。
一种难以言喻的暴躁和挫败忽然盈满了他的心头。
查探沈令蓁那位救命恩人的身份一事,于他而言并非是一时冲动的行为。这个人对他知根知底,无比熟悉,然而敌友立场却不分明,行踪又无音信,他查探他,是为大局,而不是为耍脾气。
所以不管沈令蓁怎样恳求,他都不可能放弃。
他当然没有真打算让她现在跟他圆房,不过是横了一柄锃光瓦亮的剑,吓唬吓唬她,希望她在它面前知难而退。
哪知她为了那个人,竟愿意迎刃而上。
霍留行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郎君?”
沈令蓁远远地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他睁开眼来,声音沙哑地说:“沈令蓁,早在你主动提出口信这一主意的那日,我就已经派人去国公府了,再不久,披氅和绢帕就会送到我手上,你还是别犯傻了。”
沈令蓁一愣,压抑了一夜的委屈复又重蹈:“所以郎君方才是在玩弄我?”
“不是,”
他叹口气,站起来,“我不能答应你,不去找出那个人。但我可以向你承诺,只要他不做对我不利的事,我也不会动他一分一毫。我是杀过很多人,却从不滥杀无辜,何况他既有恩于你,便也应当是我的恩人,昨夜说要杀他,是我故意吓唬你的,你聪明点,别被我骗倒了。”
沈令蓁神情戒备地看着他:“郎君的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已听不分明了。”
霍留行面露无奈,伸出三根指头来,竖掌道:“这些是真话,若有半句是假,就叫我霍留行重入西羌战俘营,真废了这两条……”
沈令蓁慌忙奔上前去捂紧他的嘴,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冲得跟头小豹子似的。
待打住了他那个“腿”
字,她才松了口气,搁下手,又走到窗边,探出半个身子,朝天上摆摆手:“方才没有人誓,没有人誓……你听错了……”
霍留行愣愣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被逗笑了。
沈令蓁听见他这似得意似舒畅的笑声,沉着脸转过头来,狠狠剜了他一眼:“郎君笑什么?身体肤受之父母,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因自己的过错而对不起你的家人,让他们为你一起承担这个后果。”
他忍着笑,严肃地点点头:“嗯,你教训得很有道理,这誓是我得不对。”
沈令蓁点点头,小大人似的倒背着手,扬起下巴道:“好,我姑且相信郎君方才的承诺。但我也要与郎君说清楚,我并没有原谅你过去对我的欺骗。现在我要问一问郎君,从这一刻起,我是不是可以理直气壮地生你的气了?”
霍留行当然知道她不该这么快消气,刚才那番强装的柔顺,不过又是在顾全大局。
如今看他只是一只纸老虎,自然不再顾虑。
沈令蓁这连生气都如此实诚的模样,着实叫霍留行不知该喜该忧。他沉默半晌,点点头:“可以。”
“好,”
沈令蓁凉凉地瞥他一眼,“我不理你了。”
说着腰背笔挺地离开了厢房。
霍留行叹息着摇摇头,又似想到什么,追上去与她交代:“我用过早食就要离开白豹城,天黑之前未必赶得回来……”
沈令蓁回头瞪他:“我管你回不回来呢,就是回来了,我也不见你的!”
“……”
霍留行脸一黑,又认命似的点点头。
行吧。他果然不该如此天真地相信她那番“郎君在我面前可以只做自己”
的甜言蜜语。这不,刚一做自己,她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