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窗被福灵往外推开一寸,还未用叉竿固定,便被刺骨的寒风猛烈撞开,风雪灌入屋内,木桌上的物品被吹得东倒西歪。
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商厉瑶闭眼了一瞬,又努力睁开赤红的双目看去。
这最后的风景里,只有一片白,然而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断了线的风筝,突然掉落在院子里头,很快又被刮起来的风雪给淹没了大半。
那风筝上的彩画已经模糊,约莫是一只孔雀,几根尾羽画得栩栩如生。
寒风簌簌扑面,青丝飞舞,商厉瑶却呆呆瞧着。
“这个时节怎么还有人放风筝?”
福灵似也呆了,望着窗外一时连关窗子都忘记,“以前舅老爷经常带郡主去鹿南山下的庄子放风筝,那个时候奴婢也跟着叔阳少爷一起做风筝,叔阳少爷画的画可好看了!”
“是啊……”
商厉瑶应了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知舅父和兄长们会不会还在奈何桥上等我?”
“我这副模样……他们见了还认不认得?”
她的声音带着踌躇,又似是迷茫。
福灵闻言,心中悲戚:“郡主,你一定要好好养身子!舅老爷看到你这副模样,会伤心的!”
说到此,她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等我们出去了,就去给舅老爷扫墓,舅老爷一定会保佑郡主长命百岁!”
“等不到那一天了……”
商厉瑶低声呢喃着,心中莫大的绝望。
天家赐婚,无
休妻,只有丧偶。
他说,要将她囚禁至死,让她永无自由!
赐婚啊……呵……
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求来了圣旨,终究是作茧自缚,害人害己!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紧锁的眉心逐渐舒展,刺骨的寒意渐渐消失……
福灵被冻得打了个哆嗦,顶着风雪探身去抓阑窗,要把窗户关上。
身后突然沉闷的一声轻响,吓得她手一抖,似有所感的惊惶转身。
汤婆子砸落在地,铜炉里的黑碳洒了出来,火星子四溅。
阑窗再次被风雪撞开,天色阴沉,寒风凄厉嘶吼,似要把这人世间的不甘发泄殆尽。
榻上的女子双眸游离,逐渐失去神采……
福灵脸色煞白,身体僵硬地跪在床榻前,哑着嗓子呼唤:“郡主,郡主……”
商厉瑶嘴角挂着浅笑,一动不动。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换做是女子追男,便不被世俗所容。她只不过比旁的女子大胆了些,执着了些,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若有来生,只愿……再不作贱自己!
……
顾朝云裹着风雪走进书房,褪下狐裘披风,露出云纹锦绣华服,眉目寒霜地坐于书案之后。
提着朱笔,目光落在折子上,半晌却没落一字。
缪温见他心情不佳,低声问道:“爷,今日可是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
顾朝云斜睨了多嘴的侍卫一眼。
当今小皇帝还
未满周岁,他作为镇国公,把持着整个朝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权有权,要财有财,还能有什么不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