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匀心里应该有数,他没对她说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不够确定,又不能冒失地问上面。
景宁忽然一个激灵:不对!他很久之前应该就意识到了!
还是买鹦鹉那次,武匀曾说如果他离开了他的乌龟没人养。当时她有疑惑,追问了几句,武匀说得很含糊……
郝静见景宁忽然站住,眉角唇角都向下绷着,有些烦闷的样子,知道她为武匀发着愁,便安慰景宁,“你别揪着两地这么点事不放,武匀对你够好的了。我知道的,他是为了你跳槽的吧?武匀看你的那眼神,啧啧。够了,有这种人对你死心塌地,还要怎么样?我可是看上他了。眼看着他可能对你死了心,想着有机可乘,结果呢?你转性了,回头了。气死我了!”
郝静是真生气,越说越气。
景宁对郝静是有歉意的,上次郝静问她对武匀的心意,她回答得模棱两可,结果郝静对武匀投注了很大的期望和热情。想来自己对武匀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对他也有亏欠。她应该庆幸,在自己恍然醒悟蓦然回首的时候,武匀还在原地等她,没有彻底离去,又怎么能怨他为了事业选择更好的平台呢?何况,若真的分开两地,对感情也是一种考验。
景宁对郝静说:“那,要不我多多给你找些优秀的相亲对象,抚慰你受伤的心灵?”
郝静勉为其难地接受,“也行吧。”
“喜欢什么样的?”
“拣最好的来!”
夜色渐沉,前面的人转回头来找她们,说该回去休息了。石副总见两个漂亮的女属下唧唧喳喳聊得热闹,也就问得轻松和善:“什么事这么高兴?”
景宁这回不客气,直接就问他了:“我和郝静猜呢,猜谁会是下一任总经理?”
郝静很配合地说:“我说是我,景宁不信,石总您说说会是谁?”
景宁看一眼武匀,武匀也正看着她微微笑。最后一缕阳光斜扫过他的脸庞,把他的笑容照得透明一般地清澈纯净。从这笑容看,他对她没有刻意地隐瞒。
石头儿哈哈笑,对景宁说:“忍不住要问了吧?哈哈,我刚才也说到这件事情了。我问武部长想不想留下来,武部长让我问你。嘿,我就生气了,这升迁任免的事公司说了不算,反而你景部长说了算了?来来来,你表个态,武匀能不能留下来?”
武匀、石头儿、郝静,还有随行的几位副总都看着景宁,景宁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干嘛问我?”
武匀说话了,依然笑得醇厚,“你说为什么?”
众人在肚子里偷笑。景宁心里总是不痛快的,打着官腔说:“人事任免,当然要听公司的,我又不是人事部门的。”
这就是不管了,也就是首肯了。武匀一直注视着景宁的目光渐渐深沉,笑容也淡了,转为专注和沉思。景宁避开他的眼光,满脸的不高兴。
周遭的人热闹地祝贺两句,调侃两句,就知趣地找了借口先走了,留他们俩继续默默相对。
夜晚的海边潮汐声翻涌,咸腥的海风渐劲,把两人的衣服吹得鼓鼓的。武匀走进景宁,景宁当他不存在一般,十根脚趾在沙地上玩着沙子。
可惜景宁在武匀面前永远是忍不住先开口说事情的那个,这次也是,她开问道:“你早就感觉到可能调来这里,是吧?这次来之前肯定也知道已经定下来了,是吧?”
武匀解释道:“以前我曾经和公司表达过想离开市场部的意思,那时觉得每天看着你是一种折磨,想和你保持些距离,也许自己能过得轻松点,公司答应会考虑。前一阵子经常过来这边,我猜到了一些,可是事情敏感,我不好问。昨晚送你回家以后,我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聊了很久,让我从大局和长远考虑,过来这边待两年。”
“两年?”
景宁没想到要这么长时间,可是对于一个分公司总经理来说,这已经是很短的任期了。她继续问:“你怎么回答的?”
“昨晚我说给我时间考虑一下,今天我说听你的。”
“可是我刚才那样说了。”
景宁说得极不情愿,带着怨气和委屈,“你让我决定,我能说不吗?你这是推脱责任,自己的选择让我来做,过分!”
武匀笑了,“因为我相信你不任性,你的决定肯定也是最好的。”
景宁发了小脾气,“我才不,我是刁蛮女人,我后悔了,我找他们说去。谁不好用呀,非要用你?你别当什么总经理了,什么前程不前程的,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去待着,陪着我。离开我你想干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你放心吗……”
武匀热切贪恋的目光一直追逐着景宁生气盎然的脸,她的愤怒、怨气、飞扬的神采,都像浓黑夜里的簇簇火苗,星星点点燃烧的光焰考验着他忽然间干渴的情怀——她也是他的魔咒。
武匀忘情地拥紧景宁,在她唇齿间轻啄着,打断她怨妇般的牢骚,“我们结婚吧!”
景宁骇然睁大了眼。
“回去就结婚。”
武匀说话的样子像平时在办公室里吩咐景宁“你陪我去开会”
一样,轻声慢语的,仿佛再自然不过,对方没什么可抗议和反驳的理由。
景宁不知该点头还是该说不。
而说完这话的武匀也不纠结的等景宁回答,见她赤着脚站在沙地上,转身曲了腿给景宁个后背,“脚受凉了吧,我背你回去。”
景宁心神一颤,看着那宽阔的肩背一动不动。武匀催她,“快点吧。”
景宁哦了一声,这才趴了上去。
海边墨黑的夜晚,唯有大海深沉的呼吸声,满天繁星闪闪,一线细细弯弯的上弦月宛若金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