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临近来没有被齐曈这么和善的对待过,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神情恍惚,犹豫一下,走了过去。
齐曈看着他走近:他也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自己,为了那次为期一年的进修。回来后他成为了独挡一面的专家,两人变成陌路。
父亲曾说:“我女儿这辈子不需要奋斗,在家靠老爸,将来肯定嫁个好男人。”
世事难料,爸爸病了,男人都躲着她。
也有例外——陆彬杨,可他是要代价的。
手机在震,唤回了她的神游,齐曈看看陌生的号码,接起,竟是陈峰子仓皇的语调:“齐曈,快来,彬杨车祸了,在你们医院急诊门口……”
齐曈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可刚才救护车的呼啸声就尖利的回旋在脑子里,防空警报般惊天动地——难道车里是陆彬杨?
项临见接电话的齐曈笑容僵住,脸色瞬间煞白,眼神空洞的望穿他看向远处,缓缓起身向外走,越走越快终于大步冲了出去。餐厅的门被她用力推的敞开,人已消失门扇才转了回来,吱吱呀呀的轻摆着。
出什么事了?
项临下意识的要追出去,被身边的助手叫住:“项主任,菜上齐了,吃吧,一会儿还有连台的两个手术。”
项临坐下,心神不宁的拿着筷子向外看,什么都看不到,还是向外看着。
齐曈从病区通道奔向急诊科,
候诊厅、医生办、处置室、换药间,一间间找过去都没有陆彬杨。她逮住眼前一个穿白衣的就问:“是不是有车祸?有没有姓陆的?”
没想到恰恰抓住的是韩大夫,他带着口罩帽子,见是齐曈,有丝尴尬:“今天没车祸,怎么了?”
没车祸?
对了,峰子说还在急诊门口,难道还没送进来?怎么能这么慢,伤的重、动不了?
顾不上多说,齐曈就往外跑。
她离去的匆匆,脚步带动着雪纺的白色裙摆,像风中的飘柳,细致、柔软、含蓄。韩大夫看着她的背影恍然失神,自己也知道:终究是有些遗憾的,只因胆怯。
齐曈出了急诊厅门已是气喘吁吁,手背擦去额头不断沁出的汗,焦急的四下看。门前却是一派安宁,连路过的行人都没有,远处稀稀拉拉几辆车停着,再远处是绿意悠然的草坪花坛,有悠闲的人在夕阳下乘凉消夏。
受了伤的陆彬杨在哪里?
不知他伤成什么样,现在是何情形。齐曈只记得陈峰着急无助的语调,这只让她往糟糕的方向去猜,满脑子的血肉模糊。
齐曈失措了,拿起手机给陈峰打电话。
彩铃是嗲嗲的女声唱着慢吞吞的情歌,对方就是不接,齐曈烦躁的掐断再打。
忽然一声极其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眼前光影一暗,一辆黑黢黢的大车就停在眼前。齐曈吓了一跳。
车里有手机欢快的铃声正响着,接着,“嘿嘿嘿嘿”
一串熟悉的笑声传来,这笑声极特别,过耳不忘。
齐曈僵住了,手指摁断电话,冷森了脸,抬头看向正在高兴的某人。
果然是陈峰子那张养尊处优的脸,趴在方向盘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时歪头看着她笑,得意之极。白嫩嫩的脸上两个酒窝被笑容挤成一对括号,眼睛也弯弯的。边笑边对身边的陆彬杨说:“嘿嘿嘿嘿……你看,我赢了吧,这丫头就是认真,嘿嘿,两千啊,掏钱掏钱……”
齐曈看向车里的陆彬杨,他安然无恙的吹着冷气,比慌张的自己体面多了。他倒是没有笑,正正经经坐的一动不动,只拿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齐曈,若有所思的深不可测。
峰子下了车,手里一个大大的冰欺凌递向齐曈,笑呵呵的:“给,拜拜火,他不光输了钱,还得请咱俩消遣去,你说,去哪儿?”
齐曈不接,冷冷的看着那张“天真无邪”
的笑脸,声音平和:“很好玩,是不是?”
“生气啦?别这么小气嘛,我们来的路上真的差点儿压着一只流浪狗……”
陈峰冷不防齐曈忽然变脸,手中的手机就砸向他。
他慌忙抱头转身,好在齐曈气头上手抖,没准头,没打中他,扔在了车上,清脆的一声,手机摔成好几块掉在地上。
陈峰一惊,心疼爱车,刚要说“你怎么这么玩不起”
,手中的冰欺凌就被齐曈抢过,然后身上一凉,香软粘滑的东西正正砸中他的t恤,溅了一身,冰的他直跳脚。
“疯了你!怎么跟泼妇似的?陆彬杨,你快管管她。”
陈峰防备着齐曈再撒泼,随时准备要躲。
齐曈恨恨的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下,夺眶而出:“很好玩是不是?戏弄我很有趣,对不对?对不对!”
陈峰狼狈之极,气急败坏的抖落衣服上的甜点:“多大的事?又没有咒你出车祸……”
这一说更不得了,齐曈彻底被引爆,怒气蓬勃,带动着积压多日的各种怨气不可遏制的发作出来:
“是,你眼里这根本就是个小事!不就是车祸?随口拿来说着玩,把人撞个半死不活又怎么样?赔点儿钱的小事,你潇洒你的,受罪的又不是你!谁管那家人的死活?”
齐曈脸上泪水磅礴,止都止不住。毕竟是弱小的女人,这让她多了楚楚可怜的无助,折损了气势。但痛恨厌恶的目光像受伤的野兽,让陈峰颇为怯场。他嗫嚅着说:“扯那么远干嘛,不过是玩笑……”
“玩笑!玩笑?”
齐曈冷笑:“开玩笑以后你找对人,你们这些公子哥的游戏我玩不起!别惹我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