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逸无耻地威胁道,并如愿以偿在人脸上啄一口——虽然随即被隔着镜框狠狠磕了下巴。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孽缘,又何必把习朗牵扯进来?
这一刻,谭旭开始才开始绝望地承认:眼前这个张少逸,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了。
——————————
习朗这阵子过得颇为舒坦。
原因有俩,一个是谭旭貌似快和某人热恋了,他作为兄弟由衷地高兴;另一个,则是来自他面前这个大家伙。自从排位匹配到了这个小辣鸡,他就被身高直逼一米九的学弟奉为“习神”
,此后端茶倒水,尊称一声“朗哥”
。
这宋轶群跟他基友舒瑜简直是一个种族的,都是忠犬系大男孩。若说后者是金毛,那么前者……就是哈士奇了。习朗嗦了口红油粉条,再瞄一眼对面狼吞虎咽的宋轶群。小宋发现有人看他,抬头就给人一个笑。
嗯,冒着一股难以忽略的傻气。
本来的四人饭局因为另外两人的失约变成了二人对桌。习朗毫不怀疑:这对狗男男丢下俩孤寡青年过二人世界去了。成功劝解小宋抛开疑虑后,俩大胃王在自助火锅店里大开杀戒。两人酣战一小时,旁边老板看他们的眼神都带上了恐惧。
“嗝。”
习朗摸摸鼓起来的肚子,十分满足,“保持身材找个帅锅”
的念想早飞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这家店真不错,下次还来!”
宋轶群还在奋战一块牛杂,嘴里含糊不清道。
老板一听这话,目光幽幽飘过来。
习朗心中怀着莫名的愧怍,没敢接这眼神,只默默把脸撇到一旁,没想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两个。
谭旭他……怎么跟张少逸在这?习朗眉毛一皱,连忙坐直身子开始观望。
张少逸表现得很热络,反倒是谭旭看着性致不高。一个殷勤捞菜,一个仅仅动几筷。随着碗中菜堆积成山,一张称得上英俊的脸因某种强烈的情感扭曲起来。张少逸弓起身子,朝谭旭的方向低声说了句什么,冷脸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接过胁迫方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习朗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舒瑜呢?就这么甘心他的小旭哥被这么个渣男拐了?
宋轶群也随着他的视线往那桌望:“怎么了?是旭哥他们来了?”
习朗并不想给可爱的学弟介绍张少逸这个人,也怕那俩人发现他,便赶忙转过头来:“你吃完没,吃完了我就叫服务员结账,不是说待会儿去超市吗?要去就动作快点……”
“噢,”
宋轶群埋头吃了口,突然发现不对,“我们吃的不是自助火锅吗,进店的时候就结过账了吧!”
“咳咳咳咳……”
转移话题不成,习少爷略显尴尬,好在小宋并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待两人起身,习朗就借口尿循,乘机往谭旭那边看,可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习朗凝视着手机页面上空白的对话框,心生疑窦。他们定好要吃的就是这一家,谭旭放了他们鸽子,再不济也会发个消息解释,可现在这种情况,要么他手机没电,要么……手机根本就不在他身上。
习朗猜的不差,谭旭他手机不在自己手上,反倒躺在张少逸兜里。
电梯里,显示屏上发着荧光的数字不断变化着,离预定的层数越来越近。谭旭面无表情地站在电梯中央,而他身后的张少逸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欲`望,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一把抱住那具诱人的身体,双手不安分地四处乱摸。
金属门映出两人交叠耸动的身影,镜像映在谭旭眼中,除了“丑态毕露”
,他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视野开始变得朦胧,景象慢慢变得模糊。他头一次觉得电梯里的灯这样刺眼。张少逸这衣冠禽兽,终于褪下那层华丽的面具,露出其下骇人的欲念。可就算如此,双目还会为他逐渐湿润,心脏仍然会因他感到刺痛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那些他竭力压抑的,关于这个人的美好回忆在此刻全部挣脱束缚,像迁徙的蝴蝶那样纷至沓来,在电梯门重新开启的一刹,再次充斥他的脑海。
像一阵风,把他带回那个炽热的盛夏。
“真没想到,又见面了。”
手里还举着用来搅蛛丝的扫把,不远处是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习朗,二十一岁的谭旭闻声抬头,透过落灰的镜片再次看见那张俊脸。较上一次在派出所里的狼狈,站在宿舍门口的人变得有些不一样:他把嚣张的黑发剪短,配上简单的黑色短袖和牛仔裤,好似夏天穿过树梢的风,有一股干净澄澈的味道,充沛着活力与生机。
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许是酒精在怂恿,眼前的男人一进房间就急不可耐地扒掉他的衬衫,双手直接伸进他的文胸,手法色`情地揉搓两只肉球。谭旭盯着他的手,那手仿佛与第三晚的手重合了,让他一阵晃神。
是啊,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别来烦他!他早就不欠你什么了!我张少逸见你一次就他妈揍你一次!”
他眼里只有那只攥紧的、青筋暴起、蓄势待发的拳头。好不容易抱住处在暴怒边缘的青年,踉跄间,他望见小叔的身影仓惶消失在巷子尽头,鼻尖便忍不住发酸,双眼更是朦胧到无法视物。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护着他了。独自在外求学多年,生活早已教会他如何隐藏委屈和愤怒。但那种种激烈的情感就在这样一个关头,随着一滴泪的滑落,全部溃提而出。
那天,他哭得撼动又痛快。
一颗稚嫩的心,也开始因某个人而跳动。
始于感激,终于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