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估计过几天就化了,”
我说,“到时候您就又能跳舞了。”
“咳,雪化了也不跳了。冬天冷,屋里猫着都容易出事儿,不蹦跶了。”
孙大妈抬头看看天,“老人就怕过冬,难熬着呢。一到冬天,阎王爷就开始收人喽。”
孙大妈指指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那楼里住的老人多,一冬天,走好几个。救护车天天往楼门口戳,吓人着呢。”
我安慰孙大妈,“瞧您说的,您身体这么好,不用操心这个。”
“是,我不到时候呢。”
孙大妈也给自己打起了气,“跳不了舞,我就多晒晒太阳,晒太阳好。我可不能垮了,家里还有一口呢。”
那天下午,我陪孙大妈晒了很长时间的太阳。冬天的阳光,位置变化得快,西斜的过程里,阳光落在哪儿,我们就坐到哪儿。小花园里,其他的老太太,和我俩的迁徙路线一样。四周人来人往,都在匆忙赶路,只有这群大妈,缓慢地追着太阳跑。
在起身往阳光地里挪的时候,孙大妈指指我们身后的老太太们,她们也全都穿得厚厚的,步履缓慢,动作迟缓。孙大妈咧嘴一笑,“你看我们,像不像一群鸟?到处找暖和地儿。”
也许是天气冷的原因,那天的孙大妈,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雪还没有化光前,我和有恩进行了几次严肃认真的约会,光
明正大地拉过了她的小手,手机里也有了我俩的合照。虽说有恩的心里已经有我了,但我还是会紧张地观察她眼色行事。如果眼神里有鼓励,我就会趁机和她亲密接触一下;如果眼神很凌厉,那我就立刻闭嘴收声,原地抱头。
有恩的外表看起来,是个百分之百的姑娘,软、黏、弹、销魂入骨地甜。和她走在一起,我脚下的路都是带弹簧的,天上,人间,无缝切换。她身上的香味一阵阵地往我鼻子里钻,简直让我致幻。
但这么温软的外表下,有恩揣着一套愣头小伙子的灵魂。说话干脆,能两个字说完的,就绝对不用句子。做事利落,能动手的,绝不废话。至于撒娇发嗲,根本不是属于她的技能。
有一天,我诚恳地问她:“有恩,你和我聊聊你喜欢的和讨厌的事儿吧,我好好记一记,以免以后误闯雷区。”
有恩靠在沙发上,想了半天。
“喜欢买包。”
“……啊,那、那精神层面的呢?”
有恩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精神层面?我这种大俗妞,要说爱看书,你信吗?”
“吃饭呢?有什么忌口的吗?”
“什么都吃,好养。”
“喜欢干的事儿呢?”
“喜欢看热闹。路边打架的,我能从头看到尾,回来还写观后感呢。”
“讨厌的东西呢?”
“讨厌一个男歌手。”
“啊?歌手?”
“嗯。”
“为什么啊?”
“我电视上一看见他,长成这样
,就疯了,就想砸电视。”
“明白了,以后咱有钱了,绑了他,送到韩国去整一下。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喜欢什么啊?”
有恩看着我问。
“我喜欢你。”
我认真地说。
“真够不要脸的。那你讨厌什么啊?”
“以前讨厌的挺多的,但现在决定陪着你,一起把宝押在那个男歌手身上了。”
“嘴够甜的。”
“真心话。”
有恩冲我翻了个白眼,“你干门童可惜了,应该去卖保险。”
一进入12月,有恩开始加班,常常是回了北京休息一晚,第二天接着飞。她是为了攒下休假和我一起过元旦。有恩不在的日子里,我正常上班下班,偶尔在楼下和柳阿姨她们晒晒太阳,分享一下冬日心情,交流一下养生常识。大妈们都没有了夏天时的精气神,孙大妈最近很少出现,就算来了,也常常是坐着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