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什么都没有生,又仿佛一切都已经生了。
因为再回望这天地间,山河漫漫,草木依旧,也无风雨也无晴。
风,止。
剑气亦无形。
一剑之后,剑光缓缓收敛,似乎再也无法维持三寸壁障,逐渐收缩为了一寸。
显然为了斩出方才那一剑,远在泰山山巅的老先生也付出了不少代价。
听说过归一剑诀的人都知晓,当剑空领域收缩为一寸之时,那便意味着,持剑之人,已然陷入不妙的境地。
当一寸之地也无法维持之时,便等于持剑之人再也无法挥动手中之剑。
而天劫,还远没有结束。
季牧默然半响。
在圣人学宫修习十载,所思所学沉淀下来,略一思索便看明白了当今的局势。
同样,在学宫十载,他不可能不认得这把剑。
这令他愈心如刀绞。
最后,他对着东面学宫的方位,缓缓跪了下来。
他跪的,是一位已至垂暮之年,却依然不惜为他拔剑向天的老者。
他不惜深夜纵马,跋涉百里,就是不想牵连身边亲近的人。
季言风是,季小硕是,小怜也是,月明楼的大家都是。
而教导了他十年的先生,又何尝不是他最亲的人?
季牧面向君子剑,凝声开口:“老师您曾教导过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所贵者有三,无愧、无畏、无悔,难道老师因自己之无愧,便要陷学生于悔恨之中?”
季牧话语一顿,深吸了口气,决然道:“请老师…收剑!”
泰山之上,书圣衣袂飘摇,唇间溢血,沉默不语。
良久,他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早知道便不教你那些,学得精髓,却枉失性命,何益?”
摇了摇头,书圣轻一挥袖,远在万里之外的古剑顿时微微一颤,长鸣一声,化作一道白虹,破空而去。
旋即,书圣微微抬头,凝视上苍,眸中现出一抹愠怒。
但他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
书圣叹息中,就要下山而去。
突然,似是想起来什么,书圣脚步一顿,宽大的袖袍再次一挥。
行至半途的君子剑骤然一停,倒转方向向南而去。
正是明月山庄。
书圣目光向南,轻声道:“十年前,你我三人定下十年之约,我解二仪之阳劫,你解二仪之阴劫,若救下此子,当送去西域由那圣僧助他破境,但如今,天道跳出常理,降下的却是三才,你…又当奈何?”
…
此刻,明月山庄万籁俱寂,安静的有些出奇。
不见仆役,也不见守夜的侍卫,小怜与季小硕也都不见人影。
此时的明月山庄,空空荡荡,只剩下了季言风一人。
湖心亭内,一道棋盘静静漂浮。
季言风手执黑子,默默注视着棋局走向,哪怕棋盘现在的局势在他看来也是无解。
但他不显焦躁,甚至有些云淡风轻。
眼角扫了扫穿行而至的君子剑,季言风笑了笑,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泰山上,书圣冷冷一笑,不作言语。……
泰山上,书圣冷冷一笑,不作言语。
那冷笑中自有着对天劫的不忿,当然还有对季言风至今无所作为的怨气。
在山庄一人一剑相会之时,原野上,天劫依旧。
天道无情,并不打算给季牧再多呼吸一口鲜空气的时间。
此刻,这天地之间,蓦然幻化出了一截山尖。
此山之巍峨,仿佛坐落于九幽海底,扶摇而上,直插九天,浩瀚巍峨,不可跨越。
仅仅一截,便令季牧无论如何抬头仰望也窥不见其全貌。
他从未见过这么巍峨的山。
地之劫,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