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鳞放下茶杯,语气愈发淡定,“既是下人动手,不会是蟠兄弟指使吧?”
();() “大人误会了,我们少爷怎么会做这种事?”
张路既然能被薛家作为代表派来京城,脑子肯定不笨,“不过是几个当奴才的气不过,眼见少爷被人所辱,这才主动上前厮打,哪里有少爷什么事?”
“你刚才说的这些,有人能证明吗?”
判案嘛,当然需要证据。
“当然有的!”
张路已经面露喜色,知道该怎么说话,“那天正逢集市,街上最少上百人亲眼看见的。”
“如此一来,还有什么不好解决的?”
谢鳞看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再有一个,你们少爷不会无缘无故和那个冯渊抢丫头吧?中间可有什么误会?”
“大人不提,小的还真疏忽了。”
张路思考片刻,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根据那天随着少爷的奴才交代,当时并非强抢,而是给丫头的爹爹付过银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冯渊也说自己已经花钱买下来,我们少爷性子一向爽利,哪会听他聒噪?”
“找到那个所谓的‘父亲’了?”
谢鳞淡淡问道。
“哪里是什么父亲,必是拐子无疑!”
张路要是还听不懂,真就枉费了薛家的信任,“这狗才贪图钱财,竟然有胆子一女卖两家,还想卷银子跑路,幸好当时跟随少爷的奴才反应快,及时将那拐子按下打个臭死,然后送官报案,这会子也关在牢房里。”
“那死者冯渊呢?什么身份?在金陵的风评如何?”
救薛蟠是一回事,也要看看苦主情况,哪怕是看在“逢冤”
的谐音上。
“大人放心,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乃是本地一个小乡绅之子,自幼父母早亡,又无兄弟,只他一个人守着些薄产过日子,长到十八九岁上,酷爱男风,最厌女子。”
张路赔笑答道,“死之后几乎无人搭理,连朋友都没,少少几个堂族远支,个个只顾争夺家产。
就算他那棺材,至今还停在一处城郊寺庙,里里外外只有从小服侍的老仆父子照看,报官追索的也是他们,只是后来听说能够得些烧埋银子,冯家之人才陆续有出头者,若只银子也还罢了,那老仆偏又说说什么‘杀人偿命’,这才耽搁了时日。”
“也就是说,这冯渊只是个好男风的纨绔,人品低劣到朋友都没有?”
谢鳞松了口气,“你没说谎吧?”
“大人说笑了,小的怎么敢?”
张路的样子,几乎就差诅咒发誓了,“冯渊之事全城皆知,平日里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些许朋友也只谈酒肉,死不足惜,如此之事,小的长了几个胆子,敢在这里欺瞒?”
“那就好。”
眼看冯渊是这种货色,谢鳞也不用自责,更不用白拿薛家的两次厚礼,“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小的明白!”
张路“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嘭嘭嘭”
连磕三个响头,“我们少爷本就是出了名的直性子,被那拐子蒙骗,出钱买了丫头,却不想他竟然还有胆子再卖冯家,与那冯渊见面商谈之时发生口角,几个奴才气不过动了手。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人命无法挽回,薛家也不能置之不理,头一个,当日动手的几个奴才一并送官,任那衙门里打杀砍头、充军千里都可以;再一个,冯家毕竟受了损失,还有那忠心的老仆,薛家愿意多出烧埋银子,定要让他们满意才好。”
“你刚才说,这件事很多人都看见了?”
谢鳞点点头,顺便提醒一句。
“小的糊涂!”
张路反应过来,“待到审案之时,知府大人必会秉公执法、听凭百姓观看,当日那些个围观之百姓,想来也愿意配合官府调查,必要让全城皆知、杜绝冤案。”
“你能明白就好!”
谢鳞这才满意,“蟠兄弟还在大牢对吧?”
“大人说的不错。”
张路没明白他为何会来这么一句。
“身陷囹圄还能让你过来,看来条件不错。”
谢鳞一句话让对面露出尴尬的神色,他没在意,轻轻端起茶杯虚让一下,“行了,不论如何,这次的案子算是结了。”
“小的谢大人指点!”
张路恭恭敬敬的磕完头,这才爬起来走人。
“代我向‘蟠兄弟’问好。”
谢鳞没再多问。
他相信,最后一句话会有人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