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又连忙摇了摇头,心中暗暗腹诽道:不可能,林卿璇不似白菱芷那般上过战场,从小到大最多被绣花针扎过,怎么可能有胆子做这种事!
绝不可能!
“林卿璇,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他仰起头面露施舍,语气高高在上:
“只要你跟本侯回去,你先前的胡闹本侯一概既往不咎,你可别不识好歹,错过这最后的机会。”
他话音落罢,人群中不知哪位女子突然高声喊道:
“凭什么男子休妻一纸休书即可成事,女子休夫便要滚钉板,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言一出,围观百姓的议论声顿时此起彼伏,有人替她说情,有人鄙视她的做派,但无论是谁,都不觉得她会真的滚这钉板。
林卿璇转过身目光扫了一圈,她不知说那话的女子是谁,便冲着人群微微欠身,神情柔和道:
“您的好意,卿璇心领。”
说罢,她缓缓抿直双唇,眼中透着无尽的冷意和不屈:
“大家不必再喋喋不休,人人都说大雍国从未有女子休夫,那这个先例就从我开始,别人不敢做的事我敢做,别人不敢走的路我敢走,纵然今日身死道消,但卿璇万死无悔。”
大雍国男尊女卑,能闯出名堂的女子少之又少,大多数女子一生也只能倚仗于丈夫的荣辱,无论是何缘由被休,她这辈子都要被打上品德败坏的标志。
虽说还有个和离,但那不过是因为女子娘家势力雄厚,夫家不愿得罪而已,即便是和离,在众多男人眼中,与被休也无甚区别。
她要休夫不止是意气用事,也没有什么伟大高尚的理由,只是不愿背负那莫须有的污水,不愿让在乎的人因她而被指指点点。
仅此而已。
不再理会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林卿璇转过身走到钉板面前,缓缓蹲下身,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尖刺,神色平静的像是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就在这时,沈宴突然站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将人拽了起来,垂着眸子眼神阴贽:
“林卿璇,你可想好了,这一圈滚下来,就算你能忍受的了疼痛,日后也会满身伤痕,你还怎么重新嫁人?”
“别说我不念旧时情谊,只要你现在放弃,我答应给你一封休书,从此以后,你我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不知怎的,他心中越发感到不安和烦躁,那双默然沉静的眸子,他一见便觉刺眼至极,让他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
林卿璇缓缓抽出手臂,望着这人脸上扭曲的表情,她募然笑了,一如当年那般灵秀通透,看的沈宴神情一愣。
“这个还给你。”
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簪递交给他,林卿璇眼神微凉,似是在看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沈宴闻言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之人,直到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相信,林卿璇是真的想要休了他。
良久,他木然的抬起手,那根玉簪却从两人手中同时滑落,“啪”
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毫不在意的垂眸扫了一眼,林卿璇随即便蹲下身,准备做她未完成之事。
“且慢!”
就在大家瞳孔微缩,手心冒汗时,一道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众人心中不由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