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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天飘雪,大朵大朵的雪花铺叠在冰冷黝黑的土地上,然后满满被鲜血染成艳红色。
血是温热的,在干冷的空气里四散漂泊着白色的水汽,它们从创口处汩汩向外流淌,蔓延,宛如有生命的活物,所过之处皆被浸污侵染。
孱弱薄透的冰凌花瓣落在血泊的瞬间就被融为一体。自杀般铺天盖地落下,将凌乱的脚印,厮杀搏斗地痕迹,染血的子弹,面容扭曲的尸体,还有断肢残躯统统埋没。但它们掩盖不了遍地的血色……太多了,太,多了。
这里到处洋溢恶臭的血腥,像是一个屠宰场,只不过被屠杀的猎物从司空见惯的猪狗牛羊化作了万物灵长,人。
乌云压过晚霞的漫天的红绯,阴测测冷飕飕的天色,又叫人一颗心沉重地躯体担不住。
谢江平舔了一口迸溅到脸上的血,拎着刀,将身下连呻吟都细弱如蚊蝇的人彘贯穿了喉咙。他笑了笑,吐了一口唾沫在人血肉模糊的脸上。
人们管他叫疯子,他不讨厌,但是很可惜并没有那家精神病院愿意收治他,所以只好任他在世界上浪荡。
但他不能算作是个疯子,被叫做的疯子的前提是个人,而大多数死在他手里,又或者勉强死里逃生的人更愿意叫他是畜生。可又巧,他正好是条颈上拴着狗链的畜生,不知晓圣人曾言的仁义礼教为何物。
他是陆屿舟的狗,
也只会为了一个人发疯。
他不知道,怎么敢的……他们怎么敢的,非这么着急自己上赶来排队送死。
他跪坐在交叠着的尸体上,歪了歪脑袋,垂眸低声问着死人,“你们,怎么敢的,怎么敢动我主子?”
被弄脏的狗一身黑衣不显血色,却周身透着腥煞气,剑目中眼珠半晌一动,手中长刀披寒月雪色便是透骨生凉,渴饮热血。
谢江平一个人走的,一个人回来的,来去悄然间,走的时候没人敢拦他去发疯,回来的时候到是有人面露嫌恶地推他先去洗个澡。
王诚从陆屿舟的房里出来,不巧正撞见一把把罗绮推开,想要往房间里走的谢江平。罗绮拦不住,但他还是能在神智健全的谢江平面前拦一下的。
“你这样就想进去?”
“诚哥……主人他怎么样?”
王诚面露难色,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便抬手拍了拍谢江平的肩膀。“你别着急,暂时还没什么大事。”
“少爷他只受了一些轻微的皮外伤,那帮人没对他做什么……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你就过去了。”
顿了顿王诚又试探地问了句,“都死了吗?”
谢江平暗了眸子,没说话,但过冷的面色已然将答案都明明白白地摆了出来,
“啊……做得好。”
多么苍白又无力的一句话,王诚却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去粉饰太平。
“主人他,他到底怎么了。你不告诉我,就别拦着我。”
谢江平不想再纠缠那个话题,他直直地问出来,手搭上王诚的肩,人的嘴里要是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那就别怪他动手扒拉他了。
王诚拿他没办法,招招手让谢江平凑近过来同他耳语。
嘀咕着,细细碎碎,终于给心急的狼犬讲清楚了。
不晓得王诚说了什么可耻的东西,直让谢江平听完后脸上唰得升腾起大片红云,又转而也泛起了难色,
“竟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王诚啐了口唾沫,“要不说那帮人下作呢。你但凡给一个人留了全尸,都是对少爷不住。”
“劣质货色杂质多,见效快,洗血根本来不及。”
谢江平的脸色有些异样。王诚笑着推了他一把,这些年了,你敢说你小子就从来没想过?
“医生给少爷打了镇定剂,少爷说他再想想……离镇定剂失效还要有一段时间,由着他去想,你也做做准备。”
“听哥的,先去洗个澡,你这样子不要说是少爷了,就是后街的婊子也不乐意让你进门。”
就这样。
谢江平被王诚推进了浴室里。
打开花洒,那些蚀骨的情欲记忆碎片就顺着流淌的水轻轻摩挲着他的皮肤,像是主人的手,他眼前恍然是陆屿舟的眸。
谢江平这具身体上上下下地被陆屿舟玩了十多年,主人不厌弃他的乏味和无趣,他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敢肖想更多。
陆屿舟,三个字像是枷锁,又如缠骨丝蔓顺着筋脉管血恣意虬穿着这具躯体,灵与欲都缚紧,挣扎不得,囚禁一生。
遍体皆是他哥留下的烙印。
细碎而缠绵的吻,或轻或重地撕咬留下的齿痕,疼得心颤,又叫他情动不已。
精悍有力的躯体上随处可见的斑驳淤痕,昭示着那些荒诞无度的少年情事,昭示着去不复来的岁月更迭。原来已经相守了这些年,那些一眼心动的人,却还在触手可及间,多么幸运,上苍垂怜。
驳杂欲念,
王诚说对了,他觊觎了陆屿舟将近二十年。他身子脏,心更脏,龌龊的欲念盘亘在躯体里烧得全身发烫。闭目轻喘着,他攥住身下淫贱的祸根,草率又粗暴地抚弄着,想着心心念念的人,吻上去,占有,侵夺……然后在无尽的疼痛和空虚中战栗着迎来不得解脱的干高潮。
没被尿道棒堵住,但是,没有陆屿舟的指令,谢江平这具被训诫得比巴浦洛夫的狗都听话的身体根本射不出任何东西。
“陆哥。”
谢江平攥紧拳,跪倒在冰冷的瓷砖上,虔诚念颂着主宰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