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江北市两个半小时左右,睡一觉歇会儿就过去了。
前来接机的是所里的同事,也是黎洛的发小,一留微卷长发且长得痞雅帅气的男人,三十二岁,和黎洛同龄,姓陈,全名陈厉宇。
陈厉宇开车来的,刚从所里下班,身上的行头都没来得及换下,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儿吊儿郎当,十足的不修边幅。接到人了,他也没客气,搬完行李就直接换黎洛来开车,自己则心安理得换到副驾驶座位上歇着养神。
黎洛让其到后面待着,别在前头碍眼。
陈厉宇不听,一面系安全带,一面问:“有吃的吗?”
“没吃午饭?”
“早饭也没吃。”
黎洛把带下来的飞机餐零食扔过去:“只有这个,先凑合垫两口。”
他还挺挑嘴:“没别的了,你带的特产呢?”
“没有,只有这个。”
黎洛说,自己也系上安全带,看一眼后面,“等过两天再找时间请你吃饭,到时补回来。”
陈厉宇半瘫不瘫地往后靠着:“都行。”
朋友两个见面总要寒暄两句,随口谈及近况和现状。黎洛离开太久了,落下了很多工作,有一部分催得急的是陈厉宇帮着补的。这趟接机也是为了在叙旧、帮忙的同时,顺便对接一下项目进程。
宋祁于最后一个上车,看得出这两位很熟,关系亲近,不像只是普通朋友的样子。她到后排坐下,没有要跟外人搭话的打算,全程疏离冷淡。
陈厉宇由后视镜里瞧了眼,知道宋祁于打哪儿来的,是谁,可还是转头望向黎洛,慢条斯理说:“不介绍一下?”
黎洛发动车子,也从镜子中看了看。
后面的那位不愿意被这么盯着,径直别过头,转向车窗外的方向。明摆着不给面子,气性还挺大。
陈厉宇挑挑眉,感知到二人间的异常,于是冲黎洛使了个眼色,试探是怎么回事。
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黎洛没说,只平稳地朝前开,不谈这些乱七八糟的。
陈厉宇侧身,向后边伸手,主动先示好:“陈厉宇,你黎洛阿姨的同事。”
宋祁于不动容:“我和她没关系。”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俩都是你妈的朋友,以前一起做过项目,合作过几次。”
宋祁于睨着前边,态度更冷了。
“只是想跟你认识一下,别介。”
陈厉宇笑了笑,挺包容她的无理,还是和气解释,“以后应该经常能见到,提前熟悉熟悉,不然到时候又不记得了。”
然而宋祁于并不想跟他熟悉,根本没这想法。她无所行动,既不伸手上去,也不应声了,视前面的两个人为空气。
陈厉宇自讨没趣,上来就碰了一鼻子灰,他收起手,又转回去,不烦人了。
到下一个红灯停车,黎洛用余光往后扫视,发现宋祁于正靠着座椅睡觉,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对方是真的厌烦他们这些大人,连看一眼都嫌多。平视前面的路段,黎洛不动声色摁下按键,关上所有窗户,不让风吹进来。
南方的天儿很少下雪,几年也不一定能遇上,但这边湿冷,风吹多了容易着凉受寒。
陈厉宇又抬了下眉尾,再瞅瞅旁边。他看破不点破,假装没发觉两人间的端倪,整个一路上都当作不知情。
离开机场要先去黎家,大约四十分钟车程。
明天就是元宵节了,黎家无人留守。黎老师和顾教授到乡下老家去了,老两口每年农历十五都是回那边过,要在老家祭完祖了再进城。最迟也要后天才回来,这两天都不在。
黎家的房子是一栋三层楼别墅,有前庭有后院,面积不小。黎洛经常到国外交流学习,还没另外买房子,一家三口目前是一块儿住。
二楼是老两口的地盘,三楼归黎洛所有,客房也在这一层。
宋祁于往后也是住三楼,黎洛隔壁的房间。她初来乍到,还不适应这个城市和将要就读的学校,黎家不打算让她一来就住校,准备让其先在这里待上至少半年。
这家里有两位老师,一个教高中,一个在大学任职,甚至黎洛本人也曾是江大物理系的副教授,所有人都懂教育,知道该怎么为宋祁于做妥当的生活安排。
进到房子里,黎洛在前头带路,陈厉宇帮忙提行李。宋祁于不受人家的好意,自个儿挎上包和袋子,一手拎一个箱子上楼。
陈厉宇朝黎洛瞅两下,乐道:“小孩儿还挺有个性,脾气不小。”
黎洛做不了什么,只能旁观。
到家了就是一顿收拾。
该有的必需品这里都有,老两口走前就准备齐全了的,包括宋祁于可能会用到的所有物品,一样没少,都放房间桌子上了。
出于尊重,黎洛不进去,仅在门口站着,说:“有什么缺的就再买,跟我讲一声就行。”
到底是在别人家里,寄人篱下的,宋祁于没那么冲了,虽然还是不回应,可没再甩脸子。
给她独处的空间,黎洛轻轻带上门,也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等只有俩大人了,陈厉宇这才摸出一包烟,往嘴里叼了一根,咬住,问黎洛:“要吗?”
黎洛不要,柔声说:“你抽。”
点火,喀哒——陈厉宇浅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白汽。有的话当着小孩儿的面不好明讲,得私底下才能讲。他习惯性抖了抖烟灰,低声问:“以后真就甩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