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它挨打,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苏美人伸手这么一挡那鞭子,我才发觉他的善心原来是全世界撒播的,无论猫狗,众生平等。
我非常泄气。
那边暴发户太子已经是大惊失色,立刻就松了手跳下马来:“苏公子你——”
苏美人放开了他手里的鞭子,仍旧淡淡地说:“请太子息怒。”
口气淡得像受伤流血的是别人似的。
暴发户太子一步抢上来,一把抓住了苏美人的手:“快给我看看——我不是故意的——”
苏美人一闪身把手缩了回去,快得跟被蛇咬到似的:“太子,是青溪自己要挡鞭子的,与太子无关。青溪手上血污,还是不要脏了太子的手。”
他此言一出,白袍王爷伸过来的手也停在了半空,眼睛里颇有些落寞。
我缩在苏美人的臂弯里暗笑——其实是嫌那太子手脏吧?
身下动了动,苏美人换了只手撑着我。白袍子王爷酸溜溜地说:“快把那小东西放下吧,当心你的伤——”
暴发户太子大叫一声:“张勇!拿药来!”
喊完了又向苏美人说:“我每次出来打猎都会带些伤药——”
切,还说不是出来打猎!
苏美人摇摇头:“多谢太子。青溪还是先到那边溪水中洗洗,再自己上药吧。”
说着也不等那一黄一白首肯,抱着我径自朝小河边走去了。他转过身,我才看到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我发现新大陆了。这家伙——刚才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原来是装出来的啊——
他抱着我朝河边走去,手臂收得很紧,嘴唇都嘟了起来,微圆鼓起,一下子变成了透明的水果软糖,我看着……很想凑上去咬一下。
那样冰封雪冷的一个人,在人背后居然是这么一副可爱的委屈样——这苏美人难不成是在人前扮惯了雪人,都不知道怎么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了?看到他那只淌血的手就横在眼下,我终于忍不住伸舌头舔了舔那上面的伤口。
唔……咸咸的,还带着股腥味。我舔完了,立刻就调整好状态随时准备落地,免得他惊吓中一下子就把我摔到十米外去——
谁知他只是手抖了抖,另一只手却摸到我头上,叹了口气:“禽兽尚且有怜惜之心……”
我立刻看向他的眼睛,好让他明白我听得懂他的话。谁知他却没有再说下去,放在我脑袋上的手又滑到我背上顺了顺毛。
他的手好暖……我好……好想他再多摸几下……
可惜他大踏步向前,走了几步,脸上突然多了层柔柔的光彩。我低头才反应过来,这是水底反射上来的光——河边到了。
苏美人俯身把我放在了一块光洁的石头上,自己低头去洗手。洗完了抬头看我,眼神变得有些疑惑。然后他摆摆手做个赶人的姿势,说了声:“去——”
我瞪大眼睛望着他,努力做出一副无辜的,人畜无害的善良模样——一动不动。
他叹口气:“今日是我连累你了,真是抱歉。你脚上有伤,我怕那大狼犬还想伤你,便带你走远些……以后见了猛兽,千万不要再招惹。去吧。”
啊,原来他跑到这里来,是想让我躲开威猛?这么说,就算是众生平等,他还是偏向我多些啊。于是,我心里平衡了。我于是吸吸鼻子,正对着他,摆出一个自认为最楚楚可怜的姿势。
他再叹气,再挥手,说道:“去——去——”
真的要赶我走?这怎么行!几百年才见着一个的大美人,这几百年才见着的一个大美人还那么疼我,我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啊!
——但是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根本就不想我再留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极尽哀怨地望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往树林中走去。虽然中箭的那只脚其实不疼,但我还是把它缩了起来,用剩下的三只脚一瘸一拐,一步一步地慢慢往树林子里面挪。
磨磨蹭蹭地挪到树林里的时候,我还不忘在心里数数。
数到“八”
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不对,是一片墨绿。那绿色很像树林深处,雨过天晴的时候,树根边上长出的青苔。身体突然被卷到了一个软软的地方,然后凌空而起。
不久之后,我听到苏美人说:“这只花面狸因我受伤行动不便,现下如果我把它送回林中,它若遇上猛兽,可能会性命不保。所以……”
我探出脑袋去,只见暴发户太子满脸的佩服与崇敬:“苏公子真是大善人——”
白袍子王爷狠狠瞪我一眼:“这也是功德一件。”
我真想跳起来欢呼一声:耶——成功了——
但是这时候要冷静,千万冷静!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美人看出我的险恶用心——
我把脑袋一歪,呜一声,蹭到了美人胸口上。他的衣服应该是用上好的丝绸做的,又滑又软,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高档的东西了。
我正在他胸口蹭得好不痛快,突然暴发户太子又说:“苏公子你手上有伤,骑马不便,不如与小王同乘一马如何?”
白袍子王爷冷冷地说:“青溪,上来吧,我载你。”
苏美人恭恭敬敬地说:“多谢两位殿下。青溪的伤不碍事。青溪自己能行。”
唔……看来想和美人亲近的,还不只我一个啊。倒是那个白袍子王爷,听他和苏美人说话的口气,好像他们更亲近些——可惜,苏美人好像对他们都蛮冷淡的。
他抱着我,一脚踩上马镫,飞身上了马背。我乐不可支——比起傻头傻脑的暴发户太子和脸上泛酸的白袍王爷,我的待遇已经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