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娥的面纱不翼而飞,大概率是被捉来时丢了。她一张巴掌大如白玉莹润的脸容色倾城,鼻子挺秀,唇如朱砂点过。
可让他失语的,是这双琉璃般的眼眸。
这眼眸中涨起秋水,沿着脸颊缓缓滑下。在火光中,成了一条发光的璀璨河流。她双眼满是哀切与痛楚,望着他。
星渊下意识的垂头,便见她怀中抱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浑身青紫发黑的孩子,瞧着只有七八岁。没有四肢,光秃秃的躯干上连着的脑袋显得奇大无比。
孩子竟然还在张着嘴,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两眼只剩下眼白,空茫的睁着。
……坛鬾。
星渊心神剧震,这才发现——身下这上百个坛子,全都装了坛鬾!
这魔修将村中所有人制成活尸,又将孩童全部塞入坛中,做成了坛鬾!
腥风恶臭中,一股细微的花香掠过。星渊下意识的伸手一拦,将无力倒下的巫娥揽入自己怀中。
巫娥面色惨白,无法承受这惨烈的一切。她倒在星渊怀中,虚弱的呢喃:“为什么……我只是个……凡人?”
为什么我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谁都救不了?
鼻端气息微凉如风,眼前人怀中传来的热度让她下意识的觉得安心。
巫娥紧闭双眼,再也控制不住,双肩耸动,无声的痛苦起来。
风声与火焰的噼啪声中,夹杂着压抑的呜咽,充斥无能为力的痛苦。
星渊沉默的抱紧
怀中纤细脆弱的身躯。
她的脸埋在他怀中,指节发白的抓着他的衣襟。有温热的液体渗透星渊的衣料,在胸口落下一片烧灼般的热度。她乌黑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雪白颈侧,对比鲜明得触目惊心。
星渊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巫娥半晌才平稳了气息,回答他:“朝露。”
星渊静默半晌,忽然开口。他语气郑重而笃定,像是在许下一个誓言。
“你不会永远是个凡人。”
我会……给你力量,让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
“朝露。”
他声音低沉,在风声中轻轻回响。
………
叠云宗,入夜。
吃饱喝足的宾客们好些直接醉倒在了白玉台上。
鹤澜山这寿星更不用说了,什么海量遇到那群体修们,也只有给灌成烂泥的份儿。
风徊雪脑袋枕在逢凌肚子上,一只胳膊勾着早就不省人事的桓九灯脖子,还在迷迷糊糊的哼唧:“喝……喝。鹤……澜山,生日快……快……”
像是被他勒到,桓九灯皱眉暴躁的把他手丢到一边。然后又像是梦到了什么愉快的场景,眉头舒展,居然唱了起来:“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
时旎蝶:“……”
尹明泽能不能教点好的?她又一次感觉到了被海底捞支配的恐惧。
她叹着气,给众人落了个隔寒的法阵——虽然修士不畏寒暑也不会感冒,但总是要意思意思。
也许这就是慈母的爱吧。
至
于收拾……明天等他们醒了再自己收拾吧。
月下的叠云宗一片宁静,银霜落在草木山石,静谧得让人心中柔软。
时旎蝶坐在峰顶小竹屋,忽地恍然想起,似乎千年前也有那么一夜,也在这小竹屋中,她欣赏这美丽的月色。
忽然有人风似的从门口进来,伴着一阵让人无法抗拒的焦香。
时旎蝶霍然回头,见聂归寻像金刚狼似的左右手各抓着一大堆纸袋,堆在她眼前:“来来来,宵夜。”
时旎蝶眼睛一亮,扒拉着几个装满烧烤的袋子:“哇!”
竹屋中笑语盈盈,夜色温柔。聂归寻望着时旎蝶鼓成仓鼠的脸,边嘲笑边在她的铁拳下求饶。
还好啊,还好。
我们还有大把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