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顺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胡哥,你想过转业吗”
“转业”
胡唯怔了一下,“没想过。”
“哪怕现在这样,也没想过不干了”
胡唯真的在思考顺顺说的话,可,还是坚定地摇头“没想过。”
裴顺顺自惭形秽,如今面临这样的境遇他都没想过走,自己怎么就为了那一块表、一辆车,就舍得呢。
回了宿舍整理最后的行装背囊,心里想着事,杜星星风风火火从外头赶回来,跑的呼哧带喘“排长”
胡唯收紧背囊的抽带,茫然回头。“怎么了”
杜星星站在门口用袖子抹了把鼻涕,快哭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外面都传开啦,我听说了”
他是南方人,第一次在北方过冬,前几天下雪跟着人出去看热闹,有点感冒。
胡唯走过去把寝室门关上,递给他一张纸巾“擦擦”
杜星星不接,很执着地问“为什么是你”
胡唯走回自己的床铺,接着收拾行装,动作不停。“谁不都一样吗,革命工作还分你我只能怪你排长太聪明,一不留神考了个第一,树大招风呗。”
杜星星一根筋,打心眼里为他抱不平“可,可,可不是这个事”
“不是这个事是哪个事”
双手用力把鼓鼓囊囊的背包从上铺举下来,拍拍手上的灰。“那地方也挺好,宽敞,抬手都能碰着天。”
“那你女朋友怎么办你家里怎么办”
终于戳了胡唯的心窝子,他停下来,一言不地看着某处呆。
是啊,那颗豌豆苗苗该怎么办。
跟着他从雁城追来了虬城,总不能在从虬城追到高原去吧。
那地方氧气稀薄,土地贫瘠,不适宜生根芽。
从包里拿出个信封,递给杜星星“里头有你几张照片,记得给家里寄回去,让他们看看你。”
杜星星之前一直有个心愿,就是能在学校门口和那块牌子拍张照片,回去给父母看看,给自己的女朋友看看。
可他不好意思管学生处搞宣传的干事借相机,一个小士官,这个心愿憋在心里,让胡唯看出来了。
他抽空去了学生处一趟,把相机搞来给他在学校里很多地方留了影,他能为自己借相机,杜星星已经很感激了,后来他也没好意思催着胡唯要照片,以为他把这件事情忘了,谁能想到他始终记着,还给他洗了出来。
一张一张,有星星在学校大门前的,还有在教学楼下的,还有胡唯和他的合照。
“留个念想吧。”
杜星星看着那个信封,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排长不对,连长。”
他用袖子抹眼泪,低头像个委屈的孩子。“我会想你的,以后我一定去喀城看你,你是我这辈子遇到过最好的排长,不对,连长。”
“男子汉大丈夫,以后的离别多着呢,你总这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胡唯像搂着弟弟样的抱住星星,拍他的背。
“星星诶,人这一辈子会去很多很多地方,在这些地方你也会遇到很多很多人,有的是暂时落脚,有的是安家立业,但是你去过的这些地方,遇到的这些人,不是让你用来伤心的。是用来让你放在这儿的。”
他垒着他胸口。
“当兵就是这样,跟你的战友,排长,连长,谁都没有一辈子,你别忘了他们,记在心里,不管将来去哪,都能堂堂正正不给他们丢人的说,我是广州摩步旅三十六团出去的兵,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
“包括我们相处的这半年,将来你对人说起,咱也是去大学校进修过的人,你和他们说起的这些经历,想起的这些事,让你觉得光荣有底气,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杜星星脸埋在胡唯肩膀上,瓮声瓮气“排长可我还是不想让你走。”
胡唯眼眶也红了,他故作严肃骂他“怎么娘们唧唧的,立正”
杜星星不情愿地放开他,抽着鼻子立正。
“向后转。”
“目标,食堂,跑步走”
杜星星向后转,又回头“排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