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我要见的不止是圣上,还有太后、皇后,以及众多贵女。父亲这一战成名,多少只眼睛盯着长家呢。明日我再穿得招摇些,岂不是等着人家来挑我的不是?”
芍药颔应下:“小姐说得是,是奴婢考虑不周了。”
次日破晓。
天边的阴影刚刚褪尽,露出半黑不白的颜色来——才过寅时三刻,长嬴就醒了。
细细洗漱过后,芍药为她梳了个百合髻,薄敷珍珠粉,细细勾勒两道温婉秀丽的长蛾眉。
她皮肤和五官的底子很好,如此已经足够楚楚可人。
可芍药还觉不够,欲拿起一个颜色鲜艳的胭脂,却听她道:
“别忘了,我不过是去宫里转一圈,不必施得太浓。”
芍药会意,只在她脸上施染薄薄一层红晕,衬得长嬴面色更好,气质淡雅,又为她选配了几件做工考究的饰品。
妆毕,芍药瞧着镜中般般入画的美人面,像墙上挂的仕女图似的,不由眉开眼笑。
“姑娘不上妆就已经很美了,这一上妆,谁还能从您身上移开眼?”
长嬴不语。她深知天下从不乏貌美女子,真正能帮她得到想要的东西的,绝不仅仅是脸蛋。
她换上早备下的衣裳,还未用早膳就去景明堂给长之荣和杜氏请安。
一只脚刚跨进景明堂的大门,杜氏倏地朝她看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把锋利的刀子,从头划到脚。
当她现长嬴身上穿的不是她当时看中的衣裳,脸马上就耷拉下来,可碍于长之荣在身旁,终究是没说什么。
她起身快步上前,双手轻轻牵起住长嬴的,用最慈爱的语气念叨了不少暖心话,最后还当着长之荣的面从体己钱里拨出二十两来给长嬴。
长之荣则在一旁捋着胡子眯眼笑,不住地满意点头。
三个人刻意营造的和睦气氛,完美掩盖了昨日经过的种种不堪。
长嬴感受着杜氏手心里的温暖,无视了她眯眯笑眼里掩盖不住的寒意,脸颊还未消退的红印,顺从地收下银子。
毕竟进宫后少不得要钱打点,白给的银子,当然不要白不要。
请安过后,长嬴回房用过早膳,按照大俞惯例,杜氏亲自送她去皇宫,两人一同上了马车。
长之荣不在,她俩也不必再演戏,一路上静默对坐,谁也不看谁,谁也不先开口说话,各瞧各的风景,良久无言。
定远将军府就建在皇城南侧不远处的甲第。半个时辰后,马车行至皇宫的西角门。
长嬴拜别了杜氏,与一众秀女跟随指引太监进入皇宫。
大俞选秀每四年一次,每次大选,秀女需要经历三道严格审查,由此精选出的百余名女子,方有资格到御前面选,才能遥遥见到圣上一面。
这三道审查便是在宫城里西北角的羡纯宫里进行。
长嬴到时,羡纯宫外院已经到了不少秀女,脂粉味弥漫了满院。
寅时一到,主持三审的内侍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大选开始。
按照花名册上的顺序,秀女每十人一组,由负责内侍和女官引着进偏院厢房逐一考核。
考核之人大多冷着一张脸,一瞧就不好相与,这样做也是为了减少徇私舞弊的情况。
大选看起来是很严格,可实际上,他们对上面交代过的“特例”
还是心中有数,比如在考察长嬴时,就特意放宽了标准。
至于那些没背景没家世又没有特殊人物关照的普通秀女,就没那么幸运了。审查人以极挑剔的眼光筛查她们,稍有不合格就原路送回,也是为了节约皇帝面选的时间。
长嬴刚来时,羡纯宫66续续进了约两千人,三审过后就只剩下几百余人。
当然,能通过初选进宫选秀的女子,即便在一审就落选,也能找个条件不错的婆家了。
此时早晨掎裳连袂的阵势已然过去,正午间淡淡的金橙色洒进羡纯宫,铺了满满一院。
她瞧着院角盆栽里镀了金边的富贵竹叶出神。一个清澈的女孩子声徒然闯进她的耳朵。
“这位姐姐,你的帕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