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彤也有爱美之心,小姑娘哪有不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是她没有什么惊艳全场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好看就行了,不用管旁人喜欢不喜欢。
以容色事人,结局向来是色衰而爱驰,这一点从她那挂着侯爷名头的大伯这些年来换了多少任相好就知道了。
兴致来时都是恩爱缠绵,兴致过了便弃如敝履。
纪云彤曾偶然救过一个差点投河自尽的花楼女子,对方没了死志后自言少年时也曾是人人追捧的欢场魁首,有许多人为她一掷千金,也有许多人为她立下山盟海誓。
那时候她太年轻,总是轻信于人,后来才发现哪些甜言蜜语不过是淬着糖的毒药,消磨了她的年华,拖垮了她的容颜,还带给她一身病痛。
活着还不如死了。
纪云彤没说什么,只叫人送她去薛继那边治病。
薛家祖父与她祖父有交情,祖父死后也还一直为他们家看病。
后来薛家祖父去世,他的两个徒弟合谋要坏了医馆名声自立门户,薛继父亲早逝,薛继当时又才刚弱冠,医术虽然比那两个“师叔”
好,却很难独立支撑起自家医馆。
是纪云彤私下让人出面帮医馆度过了难关。
薛继感念她的帮助,将医馆记了她的一份,她每个月只消坐在家里便能分到薛继派人送来的分红。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她遣人送去的病人,薛继自无不尽心的道理。听闻那女子病治得差不多后就离开了金陵,虽不知如今在哪里生活,应当是不会再求死了。
纪云彤不是多有悲悯之心的人,也是绿绮的话触及了她的记忆,她才生出些许感慨来。
“到时候逛灯会时戴个面具,谁看得出是美是丑。”
纪云彤由着绿绮折腾,嘴里却笑着打趣,“说不定熟人当面碰上了都认不出来。”
绿绮还是帮纪云彤从头收拾到脚,不仅额上的花钿画得分外认真,连脚指甲这种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给她染了莹润漂亮的颜色。
“反正我们家姑娘就是要从头好看到脚。”
绿绮小声嘟囔。
这一通收拾下来,都快错过约定的时辰了。
纪云彤领着绿绮上了马车赶到约好见面的地方,下车后怕许淑娴等久了,也没管什么斯不斯文,风风火火地往说定的地点赶去。
前头的路今晚不让马车走,各府的马车都停在这一带,纪云彤一路越过不少车马。她今天穿着一身红衣,分明也没用多少脂粉,一眼看去却相当明艳照人,引得不少人悄然把目光转向她。
纪云彤很快找到了在对面柳树下等着自己的许淑娴,她正要过桥去与许淑娴会合呢,就听桥边有人喊她:“喂,纪,你今晚怎么一个人?难道最近的传言是真的?”
纪云彤转头一看,就瞧见是魏竟骑马凑到桥边一脸好奇地朝她发问。
纪云彤问他:“什么传言?”
魏竟道:“就是顾元奉在外面有人了,你要和他退婚!是不是真的啊?”
纪云彤道:“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魏竟最不爱听人弯弯绕绕讲话,一点都不想琢磨纪云彤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纪云彤没否认到底,他便两眼放光地说道:“你要是和他退婚了,不如加入我的马球队吧!”
他早就注意到了,每场比赛都是纪云彤在做战略安排。她一个女孩子体力上是会拖队伍后腿的,可她在场上却一直都显得游刃有余,显见是战略安排得当的缘故。
纪云彤被他逗笑了,欣然答应下来:“等我退婚了,一定考虑你的邀约。”
魏竟喜不自胜:“那我们说好了啊。”
本来他对别人退婚不退婚的不太关心,现在他决定每次见到顾元奉就去关心几句。
要知道他这人典型的又菜又爱玩,平生最大的志向就是组建一支踢遍金陵无敌手的马球队!
待到那时,他还要带着马球队去征战京师,告诉大伙他魏六爷又回来了!
万事俱备,就差等纪云彤退婚了。
不行,等会他就去找顾元奉聊聊。
男人大丈夫要有担当,退个婚还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
纪云彤并不知道魏竟心中的离谱打算,她挥别魏竟过了桥,很快便与许淑娴会合。
今夜到处都灯火通明,各府女眷都出门游玩,官府也怕出点什么以外,每个路段都有官差值守,无论在哪碰上歹人都只消走几步便能向官差求援。
纪云彤还是第一次不跟顾元奉一起过上元节,感觉看什么都挺新鲜的。她远远见到立在柳树下的许淑娴,快步跑过去问:“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许淑娴只觉有一团火朝自己扑来,烧得她连早春的薄寒都感觉不到了,只觉由衷地欢喜。她笑着说道:“不久,我也才刚到。”
纪云彤兴致勃勃拉许淑娴去挑面具。
她以前就想拉顾元奉戴,可顾元奉不爱戴这个,觉得人家画得丑,戴上去有辱他那张俊脸。
尤其她还说要戴一对儿的,他就更不乐意了,撇下她转身就走。
现在想想,他估计早就觉得她烦了,年前才会脱口说出解除婚约的话。
这会儿顾元奉之所以死咬着不肯去取回婚书,想来是发现自己居然成被退婚的那个,觉得丢人,坚决不愿意。
等他回过味来指不定得怎么作妖。
也是她年前那段时间正在气头上,想得不够周全。要是她把事情解决了再与柳文安往来,就不会被顾元奉拿住把柄威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