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费体力,就要多吃粮食,而这一个工,又能挣多少苞谷粒儿?简直是入不敷出。
确实,细算起来还真不划算,这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而瘌痢头,压根儿就没有干活,那厚厚的茅草压在身下,又暖和又舒服,比他家的木板床可强多了。
“瘌痢头,你为啥不干活?”
周庆三问。
“我为啥要干活?”
“干了活,有粮吃,就饿不死。”
周庆三说。
“周哥啊,咱俩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好的就像一个人。
你吃着馍馍,行行好,就当我是个乞丐,赏点馒头汁汁吃,刷锅水喝,也饿不死呀!”
瘌痢头认真地回答。
兰花花割了半亩地的茅草,又扒了一分多地,累的直不起腰。
她听着两人的对话,本来挺严肃的对话,经瘌痢头一说,兰花花不禁“扑哧”
一下笑出声来。
“人啊,这一生,何其短暂,吃喝玩乐也是过,省吃俭用也是过。
与其劳累生命,不如享受过程,享受一天是一天。”
大队长周庆三被驳的哑口无言。
兰花花没有想到,这个懒蛋二流子,竟有他的人生哲学,说起来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社会就是一所最好的大学,它可以教会你一切生存的方式。
正真的,邪恶的,扭曲的,幼稚的,都会逐渐地走向成熟,走向伪装,走向无奈。
再说周小刀被送进了中医院,幸好不是粉碎性骨折,李贺年真不愧是李氏正骨十代传人。
他十分麻利地为周小刀把骨头正了位,又敷上了接骨草,余下的日子便是静养。
伤筋动骨一百天,周小刀将要在床上躺一段时间,静等恢复。
躺在床上的周小刀,不禁痛定思痛,他不但爱情没有追到,反而丢了工作。
儿子的痛不欲生,大队长周庆三当然看在眼里,但他好歹是个村头,他知道,强捺的牛头不喝水,他沉的住气,表面上依然若无其事,大有看淡一切,胸怀若谷之肚量。
只可惜,兰花花从此后,用王四嫂的话说,就是可倒了血霉了。
怎么活难干,什么活最脏,周庆三就分配兰花花去干什么。
而且,老兰头饲养的牲畜,总是莫名其妙的拉稀,个个拉的骨瘦如柴。
特别是那头有个性的灰毛驴,更是勤奋,生命不息,拉稀不止,直拉的脱了驴形,好似一幅骨架上蒙了一层驴皮。
抽它一鞭子,那张大长驴脸上,波澜不惊,好像与已无关。
它已经麻木了!
最终,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它辞别了这个春光明媚的世界,结束了终日拉板车的悲惨驴生。
这头驴怎么死的,那些牲畜为什么总是拉稀,据赤脚医生周大山的调查,有人在草料里投了毒,很有可能是巴豆。
公社里也派人查了几次,大队长周庆三派了村里的民兵营长老包,带领民兵在麦秸垛附近蹲了几个黑夜,别说人,连个鬼影也没抓到,这事只好不了了之。
周庆三最后又召开了全队干部会议,重得出了结论,老兰头喂牲畜的方式不对。
草铡的太长,淘草水臭,而且,牲畜屋里粪便太多,空气流通缓慢。
最后,全体会议一致通过,让老兰头下岗,不在当饲养员,让他下地干活,接受劳动再锻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