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文的表情很矛盾,又是开心,又是苦涩。
迪安也尝试想象了一下。
拥有一个自闭症的兄弟,那意味着失去普通孩子的快乐童年。
父亲肯定会更加关心和照顾生病的那个,阿尔文则会被忽视,过早地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霍尔登脸上闪过一丝同情。
“但帕农也有很多优点,一定要等到我和大卫回家,才一起吃晚饭。”
“每次我们出门回来,他都会送上一个热情的拥抱,让我们陶醉在短暂的美好错觉中——帕农的自闭症已经痊愈,我们解脱了!”
“还有一次,我至今记忆犹,我跟他一起走在马路上闲聊,都是我说,他听。对面驶来一辆的汽车,我一开始没注意,当我听到喇叭声响的时候车已经快要撞上我们了。”
“然后你们知道帕农干了些什么事情吗?”
阿尔文激动地看向两人,
“他既没有出声提醒我,也没有拽着我往旁边逃跑,他迎向那辆轿车,张开了双手,挡在我身前保护我。”
“我的哥哥怎么会这么傻啊,那辆车擦着他的衣服转了个弯,差点没把他撞瘸。”
阿尔文笑得眼角红。
迪安点头。
这么看,自闭症哥哥虽然有很多地方让人抓狂,但至少懂得保护兄弟。
“现在回想起来,从小学到初中那段时间,应该是我一生中最难忘和幸福的时光。”
阿尔文如此总结。
“可人一旦长大,烦恼和**也与日俱增。”
…。
哗啦啦!
浓稠如油的雨水洗刷了屋子外的天空,却洗不尽阿尔文心头的阴霾。
“当我进入高中,我突然现生活中不止有大卫、帕农,还有同学、老师、女人、兴爱好。”
阿尔文盯着窗外的雷霆闪电,苦涩一笑,
“我记不得有多少次,朋友邀请我放学后一起出去兜风,我无比渴望却不得不拒绝,因为帕农在家里等我,爸爸也需要我分担他的工作。”
“难得放一天假,我终于可以到街上和商场放松,我却必须带上帕农那个拖油瓶。对,经过我们十几年的陪伴,他的自闭症终于有了点改善。他可以勉强保持着正常状态,到街上去逛一逛。但必须有人陪。”
“每次,他都寸步不离地跟在我屁股后头,死死拉住我的衣服。”
阿尔文表情一僵,语气苦涩地模仿,
“喂,阿尔文,跟着你的傻子、怪胎、猥琐的家伙是谁?”
“我的同学和朋友们,总是反复问我这个问题。”
“有的会同情我,有的会取笑帕农,连带着嘲笑我。为了这事,我们和不少人都打过架,但那无法改变现实,我身边总是跟着个幽灵一样的哥哥。”
“很多朋友嘴里说着理解我、同情我,但行动上都开始疏远我。”
阿尔文自嘲地笑了笑。
“中学生,谁又会接受一个有着傻子加怪胎哥哥的人,我走在大街上,都经常有人冲着我指指点点。”
……
“我是个正常人,长相还不错,活泼开朗,口齿伶俐,心理健康。所以在十七八岁那会儿,我对异性充满了渴望,我渴望和一个女孩儿交往。可人家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
“因为她无法接受帕农。”
阿尔文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我就是全校的的笑柄!”
……
噗通噗通。
大厅中响起猛烈的心跳。
迪安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对饱受同龄人歧视和白眼的的兄弟。
阿尔文沉默了良久,续道,
“我把帕农当成家人,我爱他,我一直以为我会容忍这一切。”
“可我后来才现,我心中一直藏着一根刺,不止是因为大卫无休止地迁就帕农,呵护他这个哥哥,而把我这个小儿子当成一个佣人,完全地忽略我的感受。”
“更因为,帕农,就是一把锁,牢牢把我关在名为‘爱与家’的铁笼子里!”
“只要有一天,我还要继续照顾这个傻哥哥,我就永远无法逃离笼子接触外面的世界!”
轰隆!
雷鸣阵阵,迪安的心脏也为之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