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聿的话令竹兰瞬间变了脸色。
后宫上下谁不知李妃娘娘独爱兰花,听说当年她得宠时,长春宫里摆满了御赐的兰花,如今李妃娘娘将兰花香洒在婕妤身上,不就是笃定陛下会闻香识人么。
好嘛,原来高丽参茶和这琉璃瓶,都是李妃娘娘正大光明下在景仁宫的一步棋。
她见过争宠的,但也没见过这么噎人的争宠法。
竹兰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秦婈,在心里头嘟哝着,主子啊,您可别再说李妃的好了,再说下去,只怕今日这酒,陛下就要去长春饮了。
竹兰正叨咕着,只听秦婈温声道:“与其说臣妾与李妃娘娘交好,倒不如说是李妃娘娘一向关照臣
妾,娘娘还说改日要教我调白檀香呢。”
白檀香,是皇帝最喜欢的香。
“是么。”
萧聿若有所思道。
闻言,竹兰两眼一闭。
就在这时,盛公公端来两坛玉泉酒。
大周玉泉酒负有盛名,是由光禄寺酿酝署酿造而成,口感浓烈,醇馥幽郁,绝非是女子寻常喝的桃花酿能比的,万一喝多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该怎么办?
秦婈本就发虚的心,变得更虚了。
萧聿抬手斟了一杯酒,送到她嘴边,“尝尝。”
皇帝递过来的酒,谁都不敢不喝,可是才一杯下肚,秦婈的脸蛋便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嗓子更是犹如火烧。
“如何?”
秦婈用指腹揉了揉嗓子,道:“有些辣。”
“玉泉酒入口是重了些”
萧聿含笑,又给她倒了一杯,“多喝两杯就好了。”
玉泉酒确实如此,第一口喝下去像是含了沸水,渐渐,便会化成一壶清泉,入喉回甘。
然而越是香甜,就越是醉人。
被灌了几杯酒,秦婈渐渐开始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萧聿见她醉眼朦胧,凑近拢过她的腰,低声喃喃:“阿菱,你会唱曲吗?”
四目相对,秦婈心口骤然一紧,他果然还是怀疑她。
她从前舞艺精湛,却不会唱歌,但这辈子为了入宫选秀,又知他喜欢听曲,便特意跟四月学了一首。
倏地,秦婈眉眼一弯,含着方言的腔调,柔声呢喃:“臣妾会唱《霓裳谣》,陛下可听过?”
霓裳谣
,这是四月名动广州梨园的曲子。
萧聿喉咙滚动,“你会?”
“臣妾会呢。”
说罢,秦婈便放下酒杯,双手扶住桌沿,趔趔趄趄地起了身,摆好姿势后,缓缓开了喉。
佳人披罗裳,眉际月辉映,音色妖娆婀娜,如情话般撩人心弦。
听到歌声,四周的宫女太监们皆是眼前一亮,只有皇上的目光却一寸寸暗了下去。
曲毕,秦婈娇嗔道:“陛下,臣妾唱的好听吗?”
萧聿点头,苦笑了一下。
好听。
萧聿今夜仍是歇在了景仁宫。
虽然秦婈没醉,但酒劲起来,也难敌睡意,洗漱过后整个人都倒在他怀里,衣襟被宫女系的松松垮垮,那藏不住的柔情媚态,分外惹人爱怜。
然而萧聿只看了一眼,便帮她盖上了被子。
萧聿缓缓阖上双眸——
乌云蔼蔼,京中一片阴沉。
永昌三十八年十月初三,丙申年戊戌月戊子日,嘉宣帝突然病危。
满京皆知,先帝已病入膏肓,但究竟还有多少日子,楚后却瞒的格外紧。
戊子日的前一夜,楚后召集世家贵女及内命妇进宫赏菊,成王妃和穆家女等皆在其列,可晚宴尚未用完,整个皇宫就已乱成一片。
那场春蒐后,嘉宣帝一卧不起,再加之燕王病逝,彻底打破三王抗衡的局面,楚后趁机把控朝廷,成王眼见朝廷势力迅速向晋王府倾倒,不是没起过反的心思,光是刺杀他就做过两次,可萧聿有个好岳父,凭军力
,京中无能与苏家抗衡。
成王两次皆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