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心道不好,握着表,低头仔细看了眼,还真是。五年前6月22号萧经闻生日那天,刚刚毕业无收入的林从看着柜台里这块罗杰杜彼的圆桌骑士看了半晌,叹自己囊中羞涩那可不羞涩吗,二百来万的东西,他刚毕业,又不可能跟他妈妈一张嘴就要二百万。
当时萧经闻直接付钱,说:帮你买了送给我。
这逻辑听起来真是无懈可击。
结果这厢把它给忘了。
12个微雕的圆桌骑士立于12个时间上,当时林从是真喜欢啊,他觉得这太适合萧经闻戴。
“不、不好意思……”
林从捏着这表,有点不敢抬头看他。
“……”
萧经闻沉默着。他在吧台里面,只感觉一股浊气憋在胸口,眼睛里盛着太多情绪,气得不行怎么能忘呢,怎么能忘了呢,还若无其事地夸自己品味好,自己有个屁的品味。
又委屈又气,还憋闷。
萧经闻在吧台下边扫视了一圈,拎出一瓶矿泉水。旁边酒保想提醒这水虽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挺贵的,萧经闻直接从裤兜里掏钱包,把里面几张欧元掏出来递给酒保。酒保错愕了下,收下了。
萧经闻抄起个空杯子,往里面倒了半杯冰,矿泉水加满,自己咕咚咚灌下去。看得林从瑟缩了下,这会儿自己说什么都像个渣男,只能先静观其变。
其实这个时候林从隐隐萌生出了‘是不是要哄一下’的念头,他偷看了眼萧经闻,自己默默把鸡尾酒挪过来,自己端起来抿了一口,夸赞道:“很好喝,都比coco做的要好喝了。”
心念道:这样可以吗?
再看他,好像表情缓和了些。
又解释:“哎刚刚那个,这个,这个灯它太暗了,我没看清,这么看就…就看清楚了,确实是我选的,十二圆桌骑士嘛。”
还是心虚,因为确实是自己忘记了。
萧经闻一杯冰水灌下去,像吞了根冰锥。好处是冷静下来了,酒吧里换了个音乐,震得杯子都要裂了,他开始给林从做第三杯鸡尾酒。
虽然被气到了,但酒还是要调的,这位总裁向来公私分明。
青柠汁混麦芽威士忌,只给他加一滴糖浆,以及大量的青柠汁,林从看着都觉得酸。抿了一小口,更酸了。
刚要抬头指责他小心眼,下一刻糖浆兑了进来,萧经闻从背后果盘里用竹签戳了颗草莓丢进去,说:“自己搅搅。”
“哦。”
因为是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而且是挺早一批通过了同性婚姻法,酒吧里的客人们多有同性恋人举止亲密。
越晚客人越多,坐在林从右手边的一对男性恋人已经缠吻起来了,两个人在吃同一颗橄榄。搞得林从有点尴尬。因为他左手边也有一对。
林从收回视线不乱看,垂眼端详着这块手表。
其实事情想起来之后就能回想起很多细节,萧经闻生日那天他送了一枚维多利亚时期的胸针,并不贵重,做工比较粗糙,是他卖了两幅画买的。买回来后他自己动手改良了一下,那是个经典款式的玫瑰胸针,林从把玫瑰的部分取下来,在玫瑰背后加了一柄骑士剑。
他细细看着这块表里的十二个圆桌骑士,骑士们面向表盘中心。
人越来越多,酒吧本就不大的空间开始拥挤,几乎每个人都要先说一句‘不好意思让一下’才能挪动地方。
林从直勾勾看着手表的时候,背后一个金碧眼的男人察觉他可能是独自一人,两侧都是黏糊糊的情侣,他孤寂清瘦的背影十分显眼。
起先是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接着一只手搁在他肩头,手指拨动了一下他卷起的梢。林从吓一跳,差点从高脚凳摔下去。
金男人笑了下,收回手,向吧台里的萧经闻抬手,指了下林从,用英文说:“给这位男士买一杯‘曼哈顿’。”
林从默默看向萧经闻,他有点想要表达‘我是无辜的’,但萧经闻没在看他。
萧经闻将东西一放,用英文说:“我下班了。”
然后他手虚握了个拳,递到林从面前:“麻烦你,帮我戴上。”
还补了句:“谢谢。”
故意用英文说的,旁边金男心下了然,对里面萧经闻点点头表示抱歉。
萧经闻从吧台绕出来,走过林从背后的时候用手指点了点他肩膀,林从把最后一口酒喝下去,跟着他离开酒吧。
三杯鸡尾酒喝下去当下没觉得有什么,等再过会儿后劲上来了才会感到醉。
林从会比较享受等待醉意的这段时间,夜晚的塞维利亚依然很多游客,街边亮着路灯,林从看见了他妈妈说的那种被修剪的方方正正的树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