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个身,将泪蹭到枕套上,初入宫的她良知仍在,无法接受变成那样的凌凤宴。
现在,经历种种,好像更能理解凌凤宴了。
谁会喜欢变成那样呢,不过是被宫中汹涌的洪流裹挟着往前走罢了。
她缓缓将手指收拢,虚握成拳,因为不想梦见安米洛和鱼浩新婚,所以错过这次鱼浩遭难,她不能再错过凌凤宴的。
总要知道他和贤妃娘娘交易的后果。
下定决心,她阖上眸子,终于睡着了。
另一边的养心殿,却还是灯火通明,烛火高悬,几个秉笔纷纷告假,殿内只有凌凤宴一个秉笔值守批红,偏内阁送来的折子也多,让人焦头烂额。
轮值的八个随堂太监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知自午休过后,变得更加冰冷,让他们都不敢上前说话的凌秉笔怎么了,往常也不是这般忙碌过的。
终于将最后一本奏折批完,凌凤宴伸手揉了揉额头,在随堂太监小心问候是否可以回去的声音下,他轻轻颔首。
八个随堂太监收拾好东西,蹑手蹑脚离去,凌凤宴在殿中又静坐了会儿,方才起身返回,有和鱼浩一屋睡的太监过来传信。
人已经成功被救到锦乐宫了,经太医诊治过,都是皮外伤,没伤到肺腑,捡回了一条命。
又说鱼头和安米洛结菜户后,本就在奔走牵线,想从直殿监调出去,随便去个娘娘宫里都好过在直殿监天天干打扫的活计,这回也算是如愿了。
凌凤宴在书桌后呆坐了片刻,起身走到柜子前,拉开柜子,铺着红绸那一层,在青釉药瓶旁,多出来了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请帖。
这是鱼浩趴在他书桌上,学着写得一张请帖,他嘟嘟囔囔,“给女史的请帖你来写,给你的,总不能还让你来写,快看,我写得对不对,这个字是不是少个撇?”
他轻拿出请帖,看着明显写错的那个字,唇边起了个浅淡的弧度,随即眼神便又暗了下来,将请帖妥善放回后,他又从下一层拿出一个放锁的盒子。
里面满是这两年他搜集到的张忠等人的罪证,那日在司礼监监牢,扔进血水中的宫女供词,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东西。
是他错了,不该给张忠活下来的机会,他总想着让张忠活着受些折磨,可对于张忠这种败类来说,地下才是他的归宿。
“咔哒”
,是他又将箱子落锁的声音。
次日,他在养心殿只需当值半日,下午时去了一趟内书堂,为鱼浩告假,而后被八九岁的小太监们缠着,便又给他们多上了一节课。
手里卷着小太监们交上来需要他批改的课业,他打算去寻一下御马监掌印太监,却见内书堂必经之路上,沐雨慕正背对着他看青砖缝中的小草。
他唤了一声:“女史?”
百无聊赖的沐雨慕转过身来,“可算将你等出来了。”
养心殿附近是不准停留人的,因而她想寻凌凤宴,只能在他去内书堂授课的路上堵他。
冷不丁瞧见她,凌凤宴第一时间想到鱼浩,“可是鱼浩伤势加重了?”
说起鱼浩伤势沐雨慕也是蹙了蹙眉,她和安米洛赶去司礼监时终究还是晚了些,太监们已经打过鱼浩一轮了,就算都是皮外伤,也甚是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