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许久未生病,这一病起来,倒是让人受不住。
太子让人送来了蜜炼枇杷露,就连张侧妃也让宫女送来了梨膏,用来化水温服。
绾青在自己的耳房里静静养病,除掉头两天的热难耐外,后面几天倒是逐渐好转起来,闲时倚着床头翻两页诗选词集,静姑姑得空时也来看望她,与她闲聊片刻。
约莫过了六、七天,医女又来为她诊过脉说已然无碍了,绾青也自觉大好,便一早预备重返昌顺殿当差。
彼时也是秋分时节,绾青晨起后,为自己梳了齐整的两把头,簪了紫蝶恋花银钿,底下流出一排银穗子。秋装亦换了颜色,是身霜色的掐襟裙子。她不施粉黛、也无艳姿,只是温和依立的模样就已让人感到舒心。
她一路从偏殿出来,踏着秋叶和桂香,走至正殿的抄手游廊,浮雕金鹤游镜的赤柱下,宫人都向她问一声姑娘好。绾青来到正殿侧面,恰遇小德子捧着茶盘器什过来。
小德子见了她,惊道一声:“哟,绾青姑娘回来了。”
绾青向她点点头,顺势接过茶盘,道:“回来了,这几日有劳德公公,里头便由我进去奉茶吧。”
小德子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绾青笑问他怎么了,他才吞吞吐吐地说:“现下晴羽正在里头伺候呢。”
晴羽?绾青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是专司昌顺殿清扫的宫女,素日里也算是一众小宫女们的头儿。
绾青心下立时有了三分清明,微一笑道:“无妨,奉茶本就是我该做的。”
这才迈了步子到正殿门前。
她跨过门槛,在内门前站定,远远望见晴羽正侍奉着太子穿上靴子。她朗声道:“奴婢恭请殿下安,殿下长乐无极。”
太子闻声抬起头来,见是绾青,那冷峻自威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暖意,他扬声道:“起来,身子大好了?枇杷膏也用了?”
绾青起身又是一福,随即回话:“托殿下洪福庇佑,又幸得枇杷膏,用后果真是大好得快,让主子费心,奴婢实在惶恐。”
太子点点头,靴子也已穿妥,晴羽直起身来向绾青行了半礼,绾青颔受过。
“奴婢不敢再偷懒,今儿一早便想着来为殿下奉茶了。”
绾青微笑着看向太子道。
太子也从宽座上起身,打趣她:“亏你这丫头还记得,这锦碧宫怕是再挑不出个人来泡这雨前龙井。”
绾青将手中的茶盘放于茶桌上,却听晴羽插嘴说:“姑娘可要热水?奴婢这就去接来。”
绾青未开口,太子在来到茶桌前坐下,淡淡道:“你下去忙吧,这里有绾青便是。”
晴羽的瞳孔轻颤,脸上却勉力维持着笑颜,缓缓告退出去。绾青见此,几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绾青素手泡着茶,太子吃着早膳里的水晶山楂糕和金沙巧卷。依旧是那杯色泽清绿、入口醇爽的龙井,太子愄叹一声,很是惬意。
绾青快手快脚地收拾完废水器皿,又静静地侍立在一侧。
“母后想去一趟重光寺,锦碧宫总也要有人陪着一道。”
太子缓缓道来,绾青并不急着接话。
果然太子顿了顿又道:“袁侧妃已来求过此事。”
绾青听他并未提及秋华苑,想也是张侧妃不是开口求恩的性子。
“主儿们纵是有未开口的,心里也是挂念皇后此行的。”
“袁氏本就与皇祖母的母族亲近,世代交好,让妧儿陪着也未尝不可。”
太子说着又呷了口茶。
绾青连忙道是,见太子放下茶盅,又提壶为他添上七分满,问道:“前阵子库房重新清点过,倒是有几支上品的高丽红参存着。”
太子略想了想,下了决断:“那便给秋华苑送过去,得你亲自跑一趟了。”
“是,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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