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舟走后,崔寄梦在长公主府住了十余日便回了府,府里倒很平静。
为安抚赵家姐弟,谢老夫人让两个孩子住在了前院,赵昭儿成日闭门不出,除去请安寻常也见不到人,崔寄梦也是大多时候也窝在皎梨院。
大表兄走前说三月回,但一直到三月中旬,两个月了,他都未回来。
起初她几乎每夜都会梦到他,要么相依相偎,要么互诉衷肠,后来梦间隔的越长,梦境亦越模糊,别的梦倒是不断,唯独没有谢泠舟。
她不禁担忧,他会不会有事?
然而看谢家众人并无忧虑,她也同谢泠舟留在谢府的人问过,都称公子并未有何不测,只是不便传信。
自打去年三月中落水后,这一年里,崔寄梦习惯了和大表兄共梦,间隔最长的也不过二十余日。
年前他公事繁忙时,虽在身边,但因为共梦,她也不觉孤单。
如今一连一个半月未梦到过和他在一起,崔寄梦开始疑心——
莫非,他们不再共梦了?
一直以来,共梦就像系在他们两人之间一根无形的红绳,有那些梦在,无论谢泠舟离得多远,崔寄梦都会感觉他在身边。
如今梦没了,好似有什么被从心底连根拔起,空落落的,叫她寝食难安。
三月底,一件大事震惊朝野,连谢家内宅也深深为之震撼。
十年前世家虞家勾结江将军有意延误军情的旧案被重审,江家沉冤得雪,而诸多证据指向赵国公及另一朝中要员。 满京为之震惊,有人猜测赵国公当初休弃妻子是做贼心虚,早有预感,亦有人说他是自作自受,这些流言虽经谢家拦截,多少还是传到了赵家姐弟的耳中。
又过几日,崔寄梦终于收到谢泠舟传信,称他已在回京的船只上,走水路一月便可抵京,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日崔寄梦去前院给外祖母送佛经,谢老夫人正和贴身嬷嬷慨叹:“说起来当年江夫人原本和那崔将军有婚约,若非二娘从中作梗,拆散了江夫人和阿芫两桩婚约,江夫人也不会转头嫁了江将军,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阿芫也不会早早就走了……”
老夫人一口气险些没缓过来,哀叹道:“如今江家的案子还和二娘夫家扯上干系,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一想起江家那三个孩子就痛心,阿雪和团哥还是先帝赐的婚,当年他们三个都叫我祖母,我实在无颜面对他们……”
人老了,那种心痛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就愈强烈,谢老夫人说得难受,嬷嬷亦是唏嘘:“老夫人,这朝堂之事谁能说得明白呢,回头老奴代您去佛寺给江将军夫妇及几个孩子点一盏长明灯吧。”
崔寄梦悄然退了出来,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她抱着佛经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回想着外祖母方才那番话。
江夫人曾是爹爹的未婚妻子,而那位江家的阿雪姑娘和大表兄则有先皇御赐的婚约……
表兄此前称阿辞涉及的那桩事有了眉目,他此番出远门是奉旨去查东西,江家的案子刚被澄清,他正好事毕回京。
想必他和阿辞查的,是江家的案子。
阿辞曾说过她女扮男装是因身份忌讳,或许,她就是江家人。
甚至八九不离十是那位和大表兄订过亲的江家姑娘。
越往下想,崔寄梦脑子越乱,对阿辞的内疚越深,她不愿继续庸人自扰,垂头看着鞋面呆。
身后传来一声稚气的轻哼,回头一顾,竟是赵家的小表弟。
她虽痛恨赵姨母,却不忍心对无辜的孩子施加怒气,打了声招呼。
赵乾并不应,气哼哼地走过,想起下人说崔寄梦掐赵夫人的事,又听说外祖母打算给崔寄梦和谢泠舟定亲。
他知道当初自家姐姐曾喜欢大表兄,想起这两日听到的事,不服气地转身:“崔表姐不认得江姐姐吧,我可听外祖母说过,说当年长公主殿下最喜欢阿雪姐姐了,大表兄也很喜欢她,要是那位江姐姐还在就好了!”
其实他才八岁,出生时江家已被定罪,他并不认识江家的孩子,只是想起隐约听底下人议论说母亲住进别院与崔寄梦有关,以为是这位崔家表姐做了什么坏事,要替母亲抱不平。
崔寄梦怎会看不出来,念他年幼不予理会,拿起佛经就要离开。
她的无视叫赵乾急了,红着脸跑到她跟前:“你,你这坏人!逼走了我阿娘!竟还如此厚颜无耻!”
崔寄梦低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从他身侧绕了过去。
赵乾急得跳脚,从一侧走出来一个人狠狠拽住了他,他还未来得及说话,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
清脆声响叫崔寄梦回过头,见到来人时有些不敢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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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迫近
◎本宫要乡君嫁我(大修)◎
“阿姐!你为何打我……”
赵乾捂着脸,不解且委屈地指着崔寄梦:“我听说,她掐了阿娘,阿娘一定是被她弄伤了才去庄子里养病!”
“住口!”
赵昭儿打断了弟弟,失望道:“赵乾,你那些圣贤书白念了?旁人说什么你都信?”
赵乾被她一句话训得气焰顿失,觉得阿姐说的在理,但自小养成的胜负欲叫他不愿同崔寄梦低头,选择同赵昭儿认错道:“阿姐,我错了。”
赵昭儿叹气,她隐约猜到母亲进庄子里住定是咎由自取,不愿弟弟面临和她一样的挣扎,因而宁可当个缩头乌龟自欺欺人,但如今赵乾刁难崔寄梦,揭开了她内心那道丑陋的疤。
赵昭儿一阵无力:“以后别这样了。”
因父辈恩怨之故,她羞于面对崔寄梦,可母亲的确多次对不起崔姨母和表姐,她又无法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