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次都是奶奶来,奶奶也不会去找你告状,在你眼里当然很听话。
“上高中也是,”
许父又说“左邻右舍哪家孩子不得上补习班星洲就自己闷头学,他们那年高考难,他们全校统共八个过了65o的,星洲就是其中一个。”
不是的,许星洲夹着粉蒸肉茫然地想。
我不是聪明人,那年报了数学补习,从一轮复习报到二轮,可是你已经忘了。
秦渡笑道“很不容易了。”
“星洲初中生病归生病,功课可是一点都没落下,她妈妈那边指望不上,全靠我给她找关系。”
不是的,我落下过功课。
十四岁的我刚回到初三的课堂。那时候我因病耽误了一年,就算自己在家自学都赶不上进度还是那时的新同桌程雁将我捞了出来。她手把手地教我、将自己的课堂笔记借给我让我抄,在无数个自习课上压低了声音给我讲题,才把我拖进我后来的高中。
你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什么都不记得。
许父差不多将自己印象中的大女儿讲了一遍然而其实没什么好讲,毕竟也没什么又喜气洋洋地说“今年毕业了是吧,星洲”
许星洲微微一愣,说“是,再有两个多星期就是毕业典礼了。”
许父问“毕业证有了没有”
“还没拿来,”
许星洲平静地说“得毕业典礼才。”
大约是许星洲是个完全没注意这场对话的模样的缘故,许父便不高兴地道“那也都得出了。怎么也不带回来我出钱给你上了大学,到头连你的毕业证我都看不到”
许星洲“”
许星洲看了一眼秦渡,秦渡默不作声。
“算了,”
许星洲爸爸说“今天这种日子我也不和你说这个。”
“不如意是不如意了一些,不过也没什么。虽然这孩子没在我身边长大,”
许星洲又看着自己的父亲嘴唇翕动,听见他的声音带着无数岁月的隔阂与一无所知的自大在自己耳边炸响
“可她是挺坚强独立的。”
他说。
这是夸奖。
带着冰冷的味道的、毫无感情的夸奖。
毕竟你根本没见过我躲在故去的奶奶的床上蜷缩着睡着的夜晚。许星洲心里的那个小人说。
你不明白我一个人存活于世的艰辛,我对亲情的渴望与情绪的巴别塔。你根本没有出现过,因此没有立场去评价我。那个小人无声呐喊。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要时隔十多年后将旧账一一翻开,然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么再说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十年的时间,应该被掩埋在风沙下了。
许星洲闷不做声,低下头去夹炒好的蒜薹肉。
饭桌上的气氛稍微有些不愉快。
许星洲心里不服,不去捧她爸的哏儿,气氛一时都僵了一下,秦渡也一句话都没说。于是许父说完那句话之后餐桌上一片宁静,只剩那阿姨伸筷子去夹汉菜的声音。
窗外落雨不绝,那一筷汉菜,火红的汁水啪嗒掉在桌布上,像一块扎眼的血迹。
沉默流淌,片刻后,许父冰冷地哼了一声道“许星洲,好歹也是你爹把你养大的。”
这句话确实没有错。
毕竟他出了钱。
可是许星洲还是忍不住觉得委屈,说了声“是吗。”
这句话就捅了马蜂窝。
许父勃然大怒道“什么意思你以为没有你爸你能有今天”
许星洲愣了一下“”
许春生说“对啊,爸爸一直在夸你,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
“姐,如果不是你还有我们这个家,”
许春生怨毒地道“别说补习班了,连能不能上学都成问题,还谈什么考上那样好的大学,遇上这个来家里吃饭的哥哥你也太过分了吧。”
饭桌上的气氛僵成这模样,许星洲刚准备低头随便认个错,让这件事过去,回家再和秦师兄一起开骂。
她懂事后,就没再在这场合怼回去过。
别人家铁板一块,外来人非得去踢这块铁板做什么这世上也不是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