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告诉我自己,”
秦渡说道“我步行走到她们宿舍,在路上如果能看到她,就是命运让我别放过这个人。”
风呼地吹过,湿淋淋的叶子啪啦作响。
“咳然后,”
秦渡嗓子哑得可怕,将那把伞举起来晃了晃“我捡到了这把伞,我从星洲手里抢的这把。”
陈博涛不知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人影都没见到半个。”
秦渡说话时,声音里几乎带上了破碎的味道。
远处喧闹的学生早就静了,阜江校区万籁俱寂,雨声穿透长夜,紫藤萝坠于水中。
秦渡拿着那把伞,泣血般地说“只找到了这把伞。”
“所以我没办法,又告诉我自己”
“我说许星洲今天晚上是有课的,所以肯定会出来上课。我在校园里走走,应该会遇见。”
他顿了很久,又狼狈地说“然后我退而求次,告诉自己,这么偶遇也算命运。”
陈博涛“”
陈博涛笃定地道“所以你在学校里面走了三个小时。”
秦渡无声地点了点头。
“没找到,”
秦渡将脸埋进手心,沙哑道“连人影都没有。所以,我又觉得明天再说吧明天再说。”
陈博涛嘲道“我盼你这种天选之子翻车,盼了二十年,没想到你跪在一个小姑娘身前了。”
秦渡粗鲁地揉了又揉自己的眼眶,抬起了脸。
“我虽然活不明白,”
秦渡背着光道“但是我他妈”
然后陈博涛指了一下秦渡的手机,示意他有新消息来了
许星洲躺在床上,就觉得这个世界朝自己压了下来。
李青青与她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她终究不是程雁可程雁其实也不理解这是个什么感觉,她只是能捉住在崖边坠落的许星洲而已。
那种感觉极其窒息。
从来没有健全的人能够理解抑郁症作状态是什么,无论那个人与她有着多么亲密的关系。
那是从心底涌起的绝望,明明毫无器质性病变,却硬是能以情绪逼出肢体症状来。整夜整夜的想去死,觉得活着毫无意义,生活毫无转机,那些曾经喜欢的、无论如何都想要去一次的、新奇的地方瞬间变成了痛苦的源泉。
那个想活到八十岁去月球的许星洲,想尝试一切,走到天涯海角的许星洲就这样被死死地扼住了喉咙。
许星洲连哭都只能闷在被子里,她怕睡着的李青青被她吵醒,也怕自己这个样子被别人看见。
明明没有什么刺激,却还是垮了,不是矫情是什么呢
林邵凡不明白,程雁只是从来都不问。
连许星洲自己都讨厌这个自己,觉得这样的许星洲应该被留在黑夜里头,连自己都不理解自己的时候,谁还会理解她呢
许星洲想到这点几乎喘不上气来,程雁给她的消息她一条都看不进去,只按着以前的习惯给她报了一句平安。
每次许星洲情绪崩溃的时候,程雁都会要求许星洲隔一段时间报一声自己没事,以确认她没有做傻事。
许星洲点开与秦渡的聊天框,被清空了聊天记录后,秦渡一句话都没再和她说过。
她想起秦渡师兄高高在上的表白,想起他被拒绝之后那句称得上卑微的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又想起秦渡在月季花中淋着雨,在她身边捡起那把掉进泥污的小伞。
师兄可能是真的喜欢我的吧,许星洲一边哭一边想。
真好啊,居然也不是单相思,许星洲闷在被子里哭得泪眼模糊。
可是我这一辈子,许星洲哭着想,已经被抛弃过太多次了。
那些抛弃来自每个我所重视的人生我养我的血亲,育我爱我的祖母,曾经与我相伴的同学。那些遗弃来自岁月,来自人生。
而秦渡的身份,比父母比她的奶奶还要危险。
他与许星洲并无血缘,故乡不在一处,这些姑且不提,光是一点喜新厌旧和游戏人生都令许星洲害怕得不行。
许星洲甚至都没有把握他会不会在知道许星洲有病的瞬间就拍拍屁股滚蛋。
许星洲扪心自问自己无力承受这样的抛弃,只能将危险掐灭在摇篮里。
那顿饭能有多贵呢
许星洲连思考价格的力气都不剩,把自己微信钱包里剩下的钱连毛带分地,全都给他转了账过去,补了一句饭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