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抬起脸,有些不信,说道:“可那里已经被封印了,赵子善又进不去,而且,怎么会有人傻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同一个地方啊?”
这话就说得很有意思。温故笑着看她:“你可知重新铺设一个禁术有多麻烦?若赵子善有备而去,他只需要把赵无期带过去,连一个时辰都用不到,就能让阵术运转。而且,封印是很好解开的东西,我上次一个人也解开了,不是么?”
这本是想说服妹妹,可话一出口,温故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了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封印其实不好解开。
而他上次能解开,是因为那根藤曼缠绕而成的木棍。第一次见到赵子善的时候,赵子善跑得太急,没来得及带走遗落在门口的木棍,这才让他发现了进入封印的方法。
而那种藤曼,是忘川花藤。
当初他在景家的时候,也是通过忘川花藤,才能跟别院里面的巫苏顺利接头。
赵子善去过景家,或许无意间发现了忘川花藤能穿透任何结界。连赵子善都发现得了的事情,作为忘川花藤的主人——萧棠,自然就更加清楚了。
温故敛起神情,转头看向景容:“我知道萧棠去哪里了。”
但在那之前,得先去趟温家古宅,把花藤拿回来。
荒野小道上。
一个衣衫单薄的男子抚着胸口,摇摇晃晃地走在路上。这条路很荒凉,杂草丛生,鲜少有人经过,他一路走过来,一个人都没有遇到,直到听到由远至近的马蹄声,他才缓缓停下脚步。
抬起脸,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阳光下,像是被太阳光给晃了眼,他无法控制地往后倾斜了几分,想努力站稳,却不敌越发泛滥的眩晕,最终倒了下去。
温故他们乘着马车往温家古宅赶,走到半路的时候,发现了倒在路中间的赵无期。赵无期没有晕过去,尚且还算清醒,只是像是累极了,看起来无精打采,跟平日的他很不一样,还很沉默,不答话,只半睁着眼睛,目光涣散地看着一旁。
在问了几句都得不到回应之后,温故就没继续多问了。
总之赵无期这状态,看着似乎不是很对劲。
温家古宅还是以前的模样,破败,阴森。
忘川花藤横亘在某个房间门口,将结界里外两个空间连在一起,踩在藤蔓上,就可以没有任何阻隔地走进去。
禁术还是那道禁术,只是却有些不太一样,图腾上泛着诡异的光芒,赵子善跪坐其间,双手自然垂下,低垂着头。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血从伤口流出来,淌在地面,渐渐跟看似杂乱实则颇有章法的禁术图案汇聚在一起,在稍显阴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幽光。
死了……?
温故走进来,发现他好像还一息尚存。但他正被禁术吸纳,救不了,也活不了了。
“骗……”
赵子善看到了走进来的温故,哑声说道:“你骗了我……”
房间里还是之前的摆设,距离这道禁术的几步之外有一张木椅,旁边的桌子上还有那根没燃尽的蜡烛。温故缓缓走过去,拍了拍木椅上的灰尘,然后坐了下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是,我骗了你。”
其他人都以为赵子善找禁术,是为了给他自己修复灵根。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赵子善本就没有灵根,谈何修复?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曾经相依为命的挚友赵无期。
温故摸出火折子,将蜡烛点燃,顷刻间,火光就映在了眸光里。温故斜睨了赵子善一眼:“在伤害别人之后,又拼命地想要挽回。赵子善,你这个人好奇怪。”
都说禁术会影响神智,影响神智或许不见得,但或许,能让执念加深却是真的。后来赵子善就不说话了,温故静默了片刻,转过头,发现他的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
同年同月同日生,确实有这条件,不过,温故当时没有把话说全。
他问过景容,这道禁术的引子究竟是什么,景容说,除了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得有血缘关系,且有灵根的人才可以。
你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又同出一族,有点微弱的血缘关系不假,可你没有灵根啊。
可温故当真是没想到,赵子善的执念竟深到了如此境地,甚至自愿献祭。温故叹了口气,听外面似乎传来了脚步声,于是站起身,走到门口拿起了忘川花藤,然后往外走去,跟来此收拾残局的赵家弟子们擦肩而过。
今日的温家古宅大门,较之以前热闹了不少。不知道是谁没管住嘴,将此处有禁术的消息传了出去,见有大家族在这里处理,竟有些离此地不远的过路人来看热闹。
来的人不多,也都没进去,只远远地探着头往大门里望,各个都好奇得紧。温故也没太在意,只随意瞥了一眼就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赵无期还是那副样子,没有一点精神,温故坐进去的时候,坐到了他和景容的中间,将景容往边上挤了挤,挤得景容双臂都并在了一起。
妹妹赶着马车往回走,一路上赵无期都没有说话,他不说话,温故也不说话,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掀开旁边的帘子,百无聊赖地往外面看。
过了一个小山坡之后,路上就安静了许多。
温故虽然是看着外面的,可视线却没有聚焦,并没有刻意在看哪里,还有些发愣,直到一个小女孩同马车擦肩而过,同时出现了一道极轻的铃音。
这是一种很低调的声音,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引起人的注意。路过的小女孩也是,穿着平常的外袍,低垂着头,走得又慢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