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撇下嘴,眉头拧成一团,小声道:“一大早就在外面等着,还扭扭捏捏的,一看就是想求我把第三卷的功法重新写一遍。我不要写字!”
说着就恶狠狠地转过头,在重新看向那名弟子后,愣了一愣:“你……”
竟然不是林朝生?
是身形有些相似,加上衣服都是一样的,他看得又不仔细,这才把人给认错了。景容上下打量了这名弟子几眼,眉眼缓和了些许,重新说道:“找我什么事?”
昨日林朝生带着人去追家主,一路探查跟踪,最后发现家主踪迹消失的地方是附近的巷道,巷道四通八达,一入夜就极难搜寻,因此只能暂时封锁住巷道的各个出入口,而这名弟子正是奉命来禀报最新进度的。
景容点了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然后这名弟子就转身走了。这本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当温故看到这名弟子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喊住他:“等等。”
弟子缓下脚步,回头的时候听到温故问他:“昨晚敲门的是你吗?”
他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道:“是。”
温故抿了抿嘴:“你……你先回去休息,不用去回禀林朝生了。”
弟子一愣,猛然抬起头来:“不要把我赶出景家!我以后再也不打扰少主休息了,我……”
“不是,”
温故连忙打断他,说道:“我是说你回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去当差,你不要多想。”
弟子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里只剩下少主默许般点了点头的画面,等他彻底反应过来,两人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而细想下来,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可这名弟子还是有种突然安心了的感觉。
他往回走的时候,路过一间房间,偶然听到里面似乎传来了一点声响,那声音听不真切,像是什么落在了地上。他缓下脚步,奇怪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看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家主夫人的房间,便当作没听见一般,快步走开了。
巷道里没有找到家主,搜寻了好几次都没有任何发现,大概是当家主跑进巷道之后,再次使用了瞬移。
一旦用了瞬移,对这些弟子而言,那就是不管多仔细多努力,做的都全是无用功。温故深知这一点,所以也就没抱什么希望,垂下眼,却发现景容环抱着双臂,看上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
温故道,“在想什么?”
景容歪了歪头,说道:“昨天他才刚用过瞬移,移动的距离还很远,想再用的话,昨晚肯定是做不到的,那就只能是天亮之后。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再次使用瞬移,就不会离这里太远,所以我在想,他会瞬移去哪里,哪里对他来说才是近一点又安全的地方,又或者是便于他逃脱的?”
听到这里,温故就又看了景容一眼。
若按景容所说,那的确是有个地方满足这些条件,就像当初的温故一样,走投无路时,却敢明目张胆去的一个地方。
那就是他们景家包下来的客栈。
最危险的地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也可以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有人愿意主动帮忙的话。
又或者是,被威胁,被恐吓。
能满足这个条件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萧棠。
可当他们敲响萧棠的房门,几乎没有片刻的等待,萧棠就开了门,脸上是惯常的浅笑,淡淡地道:“他没有来找我。”
还侧开了身体,表示他们不信的话,可以随意进去搜查。
她看起来是如此地通情达理,让别人对她的那一丝怀疑,都成了某种见不得光的阴暗想法。但温故还是阴暗地派了名弟子进去看看。
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最后并没有在萧棠的房间里发现什么异样。温故压了压眉梢,一抬眼,忽然对上了萧棠的目光。
萧棠的目光实在诡异,既不柔和也不凶狠,像谜一样,看不到任何的感情和情绪在里面,不管几次,温故都会这样觉得,并且下意识总想避开这道视线。
可这次却避无可避了,只见她勾了下嘴角:“怎么没看见容儿?”
在回客栈的路上,景容说要去检查其他房间,免得遗漏,温故当时还纳闷,这个黏人精怎么舍得跟他分开。直到听到萧棠这样问,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景容是想避开萧棠。
温故顿了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想见他吗?”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萧棠的脸上闪过一抹迟疑,这抹迟疑只有极短的一瞬间,微不可见,很快就消失了。然后她道:“不想。”
在若有若无的轻笑声中,她伸出手,覆在门侧,将其缓缓关上,轻柔地道:“我从来不想见他。”
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在说给别人听。
她不想见景容,与之相同的,景容也不想见她。
他知道后者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却也跟景容一样,始终不知道前者为什么会做到如此地步。平心而论,景容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萧棠,正相反,景容一直把萧棠看得很重。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知道萧棠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可她当了景容太多年的母亲,是一个有悲欢的人,从小到大认知里的母亲,所以哪怕知道了真相,也仍旧没有办法对她做出任何不好的事情。
不会限制她的行动,不会让她受到不好的对待,也不会让她失去尊严。
景容把对“家人”
的尊重都给了她。
萧棠应该不是个糊涂的人,这种事情,她该看得清楚,也看得明白才对。可她却始终冷漠,一边冷冷地说着“我从来不想见他”
,一边关上门,要将所有跟景容有关的人都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