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眼小眼对视片刻。
三秒之后,老警察踹了他屁股一脚:“我看你怎么了?”
谢淮蹲着,身体重心不稳,摇摇晃晃一个趔趄侧脸贴在墙上,蹭了一脸白墙灰。他拧了拧眉想说话,最后还是忍住了,扯过一旁电视柜上的桌布蹭脸,蹭完又随手扔了回去。
“小小年纪不学好。”
老警察把谢淮的身份证递给同事,“看看,看看!下个星期才成年,现在就敢来这种地方鬼混,这像话?你说这像话吗!”
老警察正义感极强,指着谢淮痛心疾首骂儿子一样。
谢淮被他吐沫星子溅到脸上,面不改色,自动把他的话屏蔽了。
然而他能屏蔽老警察的絮叨,却屏蔽不了另一边的声音。
——刺耳、尖锐、吵得他耳膜发痛。
从进门到现在,他已经被这哭声折磨快半小时了。
他回头,颇不耐烦:“我说,你能别哭了吗?”
其他房间的男男女女已经被控制到走廊抱头蹲好了,只有这间房出了点意外。
——墙边蹲着个谢淮,床上坐了个女孩。
两个都未成年。
女孩一直在哭。
实习小警察拿纸巾给她抹眼泪,好言好语安慰着,和谢淮天差地别的待遇。
小警察声音温柔得滴水,像在和自家妹妹说话:“你是不是被墙角那人骗过来的?身上的伤他打的?警察在呢,你照实说,别害怕。”
谢淮:“……”
女孩穿着卡通t恤、牛仔短裤、白色帆布鞋,一身学生打扮。
她皮肤白,乌黑的头发用丝带扎起短马尾束在脑后。丝带是浅浅的天蓝色,下垂到肩膀,底边刺着毛边,衬在她白t恤的底子上格外亮眼。
从谢淮进门她就在哭,到他被警察拎走,她还在哭。
谢淮的脑壳被她哭得隐隐作痛。
不过也怪谢淮点背。
警察开门闯进来那一刻,他正站在床前,一手拿着钱包,一手捏着张五十块钱的新钞扔在床上。
语气不可一世,态度睥睨天地。
身上那股子败家二世祖的劲儿让人听着就牙痒痒。
他语气嚣张恣意:“钱我给了啊,你别哭了,像我虐待你似的。”
那张五十块钱,在四个警察八只眼睛的注视下打着旋儿轻飘飘落在凌乱被子上。
三秒后,谢淮听见市局那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用笃定的语气下了判断。
“嫖娼。”
老警察顿了顿,目光从谢淮身上略过,伸手指着女孩。
她半边脸颊肿起,嘴角青紫,锁骨上带着几条血瘀的擦伤。
老警察:“可能是强迫发生性关系,马上带回局里。”
……
谢淮刚要解释,听见带警察过来的会所领班在后面嘟囔:
“小费才给五十,也太抠了点吧?”
八月底。
夏夏走出火车站,被南城的大太阳晃了眼。
南城地处高原,四季如春。正值酷暑的尾巴,天气却不热,空气中游离的清凉因子混入满城葱郁的草木味,钻进鼻子,暖融融又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