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然那一晚上睡得很香,完全把回家继续赶夜工的打算置之脑后,什么霍布斯卢梭通通忘到天边去了。早上起来的时候,狄然甚至怀疑昨晚陆川给她下了睡眠蛊。
一个人带着烦心事怎么能睡得这么好?
可狄然就是睡得很安稳,安稳到她早上起床有一股浓浓的负罪感,身上还压着一万字的重担,有点喘不过气。
过了一会儿狄然才觉得,她可能不是喘不过气,只是饿了。
路过早餐店的时候,狄然想了想,买了两份蟹黄灌汤包,藏在书包里带进学校。
早自习快结束,陆川才背着书包匆匆进来。
狄然不可思议道:“主席竟然迟到了!”
陆川看了看表:“主席有不用上早自习的特权。”
“吃饭了吗?”
狄然问。
陆川摇头,他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早上没听见闹钟差点起晚,哪来的时间吃饭?
狄然把蟹黄包递给他,装模作样地说:“你吃这个吗?早上买多了,没吃完。”
陆川看着那根本没动过的盒子,会心笑了笑,接过来:“谢了。”
狄然看到他的脸,一下子愣在那儿,她呆了半天,脑子里几个念头闪了闪,最后涩涩地问:“同桌,你昨晚是纵欲过度了吗?怎么这么大黑眼圈?”
陆川出门时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差,他随手摸了一下,没放在心上。
陆川在书包里掏了掏,掏出一沓稿纸放在狄然桌子上,转过脸去不自然地说:“昨晚回去找,没想到真的在,以前写的,你拿去用。”
狄然怔怔接过来,那是两份穿插着读书笔记的读后感,一份《利维坦》,一份《社会契约论》,厚厚的,捏起来十几页。
“这是……你写的?”
狄然脑子死机了,她眼神明亮又带着些灵动,看着陆川,“你昨晚写的?”
陆川把脸转过去,不想让狄然再看清他的黑眼圈,胡乱把书包塞进桌洞:“以前写的。”
他说的话,狄然半个字都不信,她看陆川要走,一着急伸手拉着他:“你干嘛去?”
狄然的手软软的,暖暖的。
她抓着陆川骨骼分明,还有些细茧的大手,把他按在座位上:“你睡一会儿,我去。”
陆川轻轻把手抽出来,脖子有点红:“我去。”
狄然小心地把稿纸放进桌洞,抓起外套披上:“你别骗我了。”
陆川把她外套扯下来扔回桌子上:“先把你的东西写完,以后有机会给你做值日。”
狄然眼圈热了,她不想被陆川看见,赶忙把脸掉过去,假装看海,闷闷地回答:“哦。”
窗外的榆树还是光秃秃没什么生气,但积雪已经消融,宽阔海湾褪去了深冬的灰白,此时蓝而澄澈,狄然眼睛红红的,目不转睛地盯了一会大海,那上方几只海鸥高低盘旋。
她突然真切地感觉到,春天来了。
☆☆☆
“然然,你是不是疯了?”
廖晓吉晚自习起来关窗,看到狄然今天没有睡觉,而是趴在桌子上一笔一画地写作业,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当他看清狄然手里的是今天的数学作业,他第一个反应是狄然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