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在这样的大雨中,把人叫来这样荒凉的郊区,却连大门都不打开--就算她是前来帮忙煮饭或清洁工作的人--那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
「大姑姑的朋友闪到腰,为什么要我来代替她的工作?更离谱的是,我为什么要答应大姑姑对我的不合理要求?就因为她是爸爸的大姊,所以我就得当个听话的乖侄女?大姑姑怎么不叫自己的女儿来当厨娘,硬要我来做老妈子?」
雨水拍打车顶的声响令她烦躁,她用力按了三下喇叭,然後拉起手煞车,调缓雨刷摇动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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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生检查过康向誉後,证明他身上的鲜血不是他所流出的,大家都松了口气,不过他的血压高了一点,脉搏跳得很快。
他在医院某间空病房的浴室内洗了个热水澡,狠狠地刷洗著自己的身体,然後站在莲蓬头下让水柱下停地流过全身。他将额头抵著墙上的磁砖,长长的吁了口气,不断告诉自己,他还活著!
他穿上不知是医院人员或是警察替他找来的乾净衣物,尺寸有点过小,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
两名警员躲过蜂拥而至的媒体,由医院地下停车场一处较隐密的出口开著警车送他回家,并告诉他,那男子身上的短棍,其实只是一截竹子,捆上胶布黏住几条电线,然後就把所有人吓得屁滚尿流。枪则是不知由何处买来的私枪,没有膛爆走火,实在是幸运。
幸运?坐在警车後座的康向誉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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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雨势半点都没有减弱的样子,似乎要将整辆车淹没般激烈敲打著车顶。
路人玾坐在车内,有如被人关进钢铁制的棺材内,再被丢入瀑布下一样,令她心中涌起阵阵孤寂。
此时她暗恨起自己为何坚持不办行动电话,以至於现在只能困坐在车内无法和任何人联络。
她早就看见门牌下有对讲机,但下车走至对讲机前,有四、五公尺之远,在如此大的雨势里,不管撑下撑伞,保证在三秒钟内全身一定湿透。
当然,把车开过去也可以,但等门一开,又得倒车回到正面,那并非很麻烦的事,却不知道是何缘故,她心中就是极度不耐烦。
她看著油槽指示灯,喃喃自语,「油量已经不够我开车回家,而且刚才一路上也没看到二十四小时的加油站,唉,还真是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她侧身在後座脚踏垫处摸索著雨伞,决定下车去按对讲机。「就算我不干了,但再怎么说,至少要屋主让我住一晚、付我这趟车程的油钱……」
深吸一口气,她做好会被雨水淋湿的心理准备,然後打开车门撑伞小跑步冲向对讲机。
果不其然,她在跨出车门的那一刻就已被淋个全湿,风斜吹著、雨斜打著,她冷得发抖,伸手使劲地按著对讲机上的钮,眼前的对讲机忽然变得清晰,因为在她後方车道上射来两盏车灯,而且是警车的车灯。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浑身湿漉漉的路人玾朝屋主大叫,「我冒雨前来,你把大门关住就算了,竟然还不在家!」
她多么希望屋主的客厅铺著极其昂贵的波斯地毯,这样她就可以把脏鞋底往地毯上踩,可惜她失望了,地板的材质是磁砖,方便清洗。
让她更恨的是,就在她进屋的那一刻,屋外原本滂沱的雨势竟开始变小。她稍微拨开因雨水而沾黏在脸上的头发,好能恶狠狠地瞪著屋主。
康向誉以摇控器开启铁栅门,等警员们驾车离去後,他疲惫地才刚关上门,就被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大声叫骂,他压抑一天的恶劣情绪再也忍无可忍,毫不客气地吼回去:「出去!」
路人玾心里怒火更盛,她不甘示弱的大叫:「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是哪门子皇亲国戚?招招手要人来,挥挥手就要人滚?」
「你是谁?到底有何贵干?」康向誉怒眯著眼,猜测面前这个疯婆子到底为何而来。
这女人倒是有本事,能将他不常出现的怒气引发。
路人玾又冷又气,「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难道你没看到我全身都湿透了,非常需要一条毛巾和一杯热茶?」
康向誉被一阵抢白,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想打开大门将她扔出去继续淋雨,但残存的一丝良心令他伫立原地。
经过片刻仍没听到回答,路人玾只好扁扁嘴,「好吧,那至少告诉我,厨房在哪里?我的房间又在哪里?」
她将车钥匙抛给他,见他反射性地接住後,又说:「我的行李在後车厢,请你拿进来的时候别让雨淋湿了。」说完,她自顾自地往里走,开始找寻浴室和厨房。
康向誉怔愣在原地,先是看看掌心里的车钥匙,然後抬头看看正打开一扇门的女人,他忽然有种要翻黄历或是星座书的念头,因为他想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为何尽遇上些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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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玾从浴室里抓了一大把纸巾,努力地将身上的雨水吸去,转头正想再次询问她房间位置时,就听见对讲机的鸣铃声。
康向誉从呆愣中恢复过来,按下墙上对讲机的通话钮,顿时传来一声娇音--
「大哥,我没带你家钥匙,帮我开门啦!」
他没答话,迳自按下铁栅门的钮,然後走到门边将门打开,脸上泛出莫可奈何的苦笑。他明白,今日的苦难尚未结束。
路人玾身上犹湿,也还是觉得冷,她再次开口询问:「请问,我的房间究竟在哪里?」这回她的口气放缓了些,希望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否则,她就要按捺不住心底的暴力倾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