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但是有件事你得想好怎么说。”
海同深用拇指摩挲着亓弋的手背,“今天这场抓捕是跨省合作,你得想个说法,把你出现在现场这件事解释清楚。如果只是省里的事,廖厅还能替你兜着,但这次不一样。”
亓弋抿了下干涩的嘴唇,回答说:“我已经跟廖厅报备过了,他知道。”
“那就好。”
海同深果然没有继续追问。
亓弋把自己的手从海同深手中抽出来,替他掖了被角:“你今天还不能出院,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我去给你拿。”
“一会儿彭渤会给我送来。”
海同深说,“你如果今天没事,就在医院陪我吧?”
亓弋应声,大概是觉得坐在病床上的姿势太过暧昧,他挪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之后才说:“彭渤说你救过他命,我想问你,救他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比他抗造。”
“胡说八道!”
亓弋嗔怪。
“逗你的。”
海同深笑笑,“实话实说,因为我曾经也被前辈这样保护过,这或许就是传承吧。而且其实当时那种情况,大部分行为都是出于本能,看见有人持刀,向后退是人的本能,但迎上去是职业的本能。所以,就算那时真的牺牲了,我也不会怪任何人,因为这是我的职业,牺牲是我职业的代价。”
亓弋听后愣怔片刻,说:“你语文老师应该很欣慰。”
“什么啊!我这是自真心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
亓弋连忙按住海同深,“别乱动,一会儿扯着伤口。”
海同深听话地靠了回去:“对了,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一下。”
“嗯,你说。”
“张聪承认了所有事情,却否认了那个梅花,他也根本不知道李汌家里有绿水鬼,我试探过他,准确地说,他是压根不知道绿水鬼已经做成了。”
海同深说完这些,停顿了一会儿,见亓弋没有接话的意思,才又接着说,“我有一种感觉,梅花和绿水鬼是独立在这个案子之外的,或许才刚刚开始。”
“现场有另外的人进入的痕迹?”
“没有,复勘三遍现场都没有查到。但是谢潇苒已经确认那个梅花肯定是在李汌死后放进去的。所以如果张聪没有撒谎,那么一定有人在张聪走后,我们去之前这段时间进入过现场。只是那人太过谨慎,完全没有留下痕迹。”
亓弋思考片刻,说:“法医能确定梅花放进去的时间吗?”
海同深:“距离死亡时间很近,不过一天。”
“你是在怀疑有人知道张聪要杀李汌,特意等他动了手之后去现场在李汌嘴里放了梅花?”
“原本就有人知道张聪要杀李汌,不是吗?”
亓弋呆愣愣地看着海同深,良久,他摸出手机,说:“我得打个电话。”
“嗯。”
看着亓弋离开病房的背影,海同深在心中默默叹息,这个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敏感。关于究竟是什么“任务”
让他半夜单枪匹马出来盯梢,闯进行动封锁区的行为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海同深不能再问了,有廖厅在后面托着,亓弋的行动不会太出格,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这些事情就让它“暂时”
过去吧。
海同深受伤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局长的耳朵里,天亮之后何冬阳赶来医院看望,还顺便带了常锋和宋宇涛。海同深提前支开亓弋,让他去给自己买午饭。到亓弋回来时,他们还没有离开,亓弋不太想见他们,干脆就在病房外等着。病房的门并不隔音,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行了宋哥,你也别太郁闷,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个例。”
这是海同深的声音。
宋宇涛听起来有些愤懑:“是,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知道吗,今天工资,我每个月看着我这工资到账的短信,我是真的无奈。我媳妇现在在楼上做透析,我老妈在床上躺着,每个月工资一到账,直接转给保姆一大半,剩下的钱也就够我媳妇透析的。2月底开学给闺女交完学费,这个月补习班又该续费了。人家都是月光,我倒好,直接日光。这钱到手就没,一分都存不下。”
海同深玩笑着:“要不我借你点儿?”
“这不是借钱的事啊!”
宋宇涛说,“你说如果没有亓弋,我顺利升正科,基本工资至少能多三百吧?还有公积金、绩效、外勤补贴那一堆自然都跟着水涨船高,算下来一个月我至少能多拿八百,一年就是九千六!这还不算奖金和其他福利。像你这种不靠工资活着的人是理解不了这小一万块钱对我家的情况能有多少改善!我……唉……算了算了,我也是,跟你说这糟心事干什么!”
海同深劝道:“宋哥,咱们换个角度想。你现在手头是紧,但你的时间也充裕,家里有点儿什么事,挂个外勤直接走,也没人怪你什么。可你要真当了副支,那一堆案头工作就能把你捆在局里让你动都动不了。”
“那亓弋一天天的见不着人影,他不更自由?!我也没见他被那些文件给拴在局里啊!”
海同深:“你没见不代表人家没做,对吧?禁毒支队这小半年的案头工作可从来没被落下过。而且宋哥你得这么想,他一天天不见人影也没人说他,不还是因为他有背景吗?要换成你行吗?你要是像他那样甩手就走,你觉得局长会碍着面子不说你,还是跟你说那些‘职级越高责任越大’的官话?咱都已经选择警察这个职业了,那些‘离家近挣钱多工作少’的事情就别想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