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刚到家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家里没有任何男士用品,连拖鞋都只有一双,显然跟他们家长所认为的情形不一样。
“不止今晚,我就没怎么住过这儿。头几天都是在沙发上凑合的,唐岫不让我睡你房间,怕我玷污了你的玉床,书房一大堆书也住不了人。”
唐峪说着,丢下骨头,拿纸巾擦了擦手。
他服完兵役回来晒黑不少,虽然是亲兄妹,眉眼和唐岫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做派完全不同,有些痞气。
宋修筠听到最后,没理会他“玷污玉床”
这样轻浮的措辞,只放下手里的杯子,语气平平地回答:“他们还以为你睡书房。”
“都是唐岫给我编的,她唬老头子可比我厉害。也好在我那会儿没真住下来,要不然把你那书房糟蹋了,你现在回来还不得用冷眼射死我。”
唐峪回答。
他的成绩比唐岫差多了,小时候跟在管柯身边,没上过什么辅导班,整天就会打篮球游野泳,后来回了北城,周末整天躺家里不好好读书,跟宋修筠接触的时间更多,倒是更熟点。高一那会儿还有过跟宋修筠下象棋下急了眼,扯着人领子不放的光辉事迹,现在提起来都臊得慌。
宋修筠闻言,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五官被餐厅的藤编灯映成好看的玉色,片刻后问:“那现在我回来了呢,你也不打算在这儿住?”
“我跟我女朋友住得好好的,吃饱了闲着来你这儿找不痛快?”
唐峪一挑眉,放下筷子上的肉,“还是说,你不好意思跟我妹一块儿住,才想拉上我给你做垫背?”
“……”
唐岫本来一直在边上装哑巴吃饭,听到这儿不免深吸一口气,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
本来就让他占了好处了,他还非要在嘴上落井下石。
但宋修筠在表情管理这一方面从来不让人失望,顺水推舟道:“拉上你做垫背是个好主意,我待会儿就让你姥爷好好劝劝你。”
“诶诶诶,那可不行,”
唐峪在他这儿从来没讨到过什么好,转眼就被他给带坑里去了,赶忙打住,“你拉不拉上我都没用啊,等我明年回滨城读书,你不是照样要跟唐岫一块儿住,还不如早点适应,别拆散我这对苦命鸳鸯了。”
宋修筠听他这么说了,安静片刻,视线落向身侧的唐岫:“你也没意见?”
“我?”
唐岫早知道唐峪不在这儿住,已经做了好几天心理准备了,一下子被他问得转不过弯,嘴比脑子更快一步地反问,“你有意见吗?”
话一出口,就被自己的口出狂言给惊到,默默闭上嘴,抿紧。
这一来倒是把宋修筠给问住了。
开始知道这样的安排时,说心里不别扭是不可能的。但他又不能提出让唐岫搬走这样的话,她还养了一只小狗,所以想着到时候有唐峪一块儿,他们平时大部分时间又都在学校,也就接受了。
谁知道和预想中不一样,以后这儿只有他们两个人。
原本被抚平的疙瘩又隐隐冒出来,现在又完全被唐岫这问题给架住了,进退不得,要真说有意见的话,也只能是他自个儿收拾东西搬出去。
想到这儿,宋修筠摇头回答:“没有,我都可以。”
明天他就要去学校报到,现在去找合适的房子已经来不及。更何况让他去住租来的房子,会比和唐岫一起住更让人不舒服。
至少她很爱干净,做事有条理,品味也不错,还养了一条长得很可爱的小狗,这会儿正趴在沙发旁的小窝里玩毛绒玩具,很乖,跟刚进门时嗷嗷乱叫的样子完全不同。
唐岫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今天第二次感到受宠若惊,眨了眨眼,只好拿起一旁的杯子喝水压惊。
唐峪也有些意外,看了他两眼,又忍不住来了句:“不过你俩孤男寡女的,确实挺危险,我偶尔会回来突击检查的,免得我妹发生什么意外。”
“咳,咳咳……”
唐岫才刚咽下去的水瞬间被这话呛上来,瞪大眼睛,一时顾不上某人在场,骂道,“唐峪,你有毛病吗?!”
唐峪看把她惹毛了,这才得逞地一耸肩,用口型对她说了句:“不装了?”
他早看出来了,某人从他今天进门到现在一直在装文静,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唐岫见了那个老古董就跟耗子见到猫似的,怕得要命。
唐岫被他这反应气得心梗,下意识瞄了眼身侧的人,紧了紧拳头,也用口型回他:“你等着。”
宋修筠还是第一次听唐岫用这个分贝的声音说话,嘴角跟着翘了翘。再看向唐峪时,脸上已经恢复到平日的淡然,回他:“你要来的话,随时欢迎。”
唐峪一听这话,便连着冲唐岫啧声:“瞧瞧瞧瞧,人家这气度,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急什么?”
“……”
唐岫再次语塞,找准目标,在餐桌下又狠狠踩了他一脚。
竹箭有筠
离开学还有两天,吃完晚餐,唐峪到莫奈面前兜了两圈,发现这狗照样不爱搭理他,最后从他们这儿劫了两大盒肉就走了,留下一对新人面面相觑。
唐岫之前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社恐,人际交往一切正常,大概宋修筠早比她生七年就是为了恐吓她的,光是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脸上没什么表情,都会释放出“在我面前不得放肆”
的气场。
唐岫的站姿不自觉绷直了,默默观察着他收拾桌子的一举一动,好在他并没有跟她进行任何尴尬谈话的想法,只留下一句“我去洗碗”
就到厨房去了。
唐岫微微一愣,她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去学校食堂解决的,或者跟沈颖则去开小灶,很少在这儿吃饭,压根忘了吃完饭之后还有洗碗这一连串善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