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神情沉静,跟着张小敬的思路说道:“炸死圣人,而当今圣人一死、各地的节度使,不知在哪的太子,各地的藩王,甚至洛阳的安禄山,这些人都乐见其成,因为利益牵连……”
刘备想了想,又比较具体地说:“而扶风郡里,陈玄礼、韦见素可能没有心怀不轨,但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节度使和一个禁军将领是世交,有人单纯地提供了一些方便……这世上,最难做的是人情。”
“是这个道理。”
张小敬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刘备只是能打,但没想到他的头脑竟然清晰异常,他补充道:“禁军都是长安人,但现在人心思变。谁也不知道哪个人有问题,反而你们最可靠。
张小敬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翻开,低头说道:“我原本是长安不良帅,后来靖安司的李泌跑去山上吹风去了,潼关败后,我回长安接了他的职。”
(靖安司是本书中唐朝特务机构,不是史实)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疲惫,看着刘备道:“刘将军只管放心,各个衙门间怎么来往,朝中诸事,我都很熟悉。我只想做我该做的事,圣人今天若死了,天下就更乱了。”
说完,他主动朝刘备深深鞠了一躬,态度很是恳切。
刘备看着他,眼中似有奇异神色闪过,他突然轻声说道:“你心中对唐皇有怨。”
张小敬心下一紧,他抬起头,天上的月光洒在刘备的脸上,刘备里衬上的粗糙纹理都清晰可见,而他眼睛里仿佛有一潭很深的水。
这是张小敬第一次如此细致地看刘备。
他竟然看不清对方在想什么。
刘备迎着他的目光,犹自四平八稳地站着,浑身动也不动一下。
他身经百战,而战场中,很多时候战事的情报不是很精准,很多事儿得靠猜。况且他本就是人君,看人自然非常准。
“若你心中无怨,怎么会被囚在这里睡大觉,你不想管这件事,但心里又实在不愿放弃。”
刘备冷冷看着他,说道:“你多半是有机会阻止这事的,但你逃了,怯懦了。”
张小敬抬起头,神情复杂。
但他似乎是想起了往事,眼中闪过怒火,低吼道:“张小敬只是个兵,张小敬能干什么大事,我就是为了以后有能说的吹牛的,我逞能而已。”
他看着刘备,眼中隐有痛意,反驳道:“该做我都做了,长安还是丢了,你以为我是你们这种王侯将相……”
说到这里,张小敬突然停住了,眼前年轻的刘备也并没有一个显赫的家世,出身甚至比他还差……
刘备摆了摆手,没有再逼迫他,说道:“当今圣人一死,天下必乱,这内斗恐怕比安贼叛乱更残酷,我在这里等高力士请的军令,等会我带兵去哪寻你?”
张小敬下意识地道:“莪先去城中刺史府,你可来那找我。”
刘备答了声好,然后转身往后院走去,后院令狐骨应该还在等他。
张小敬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心如乱麻。但是有一件事他完全确认了:这个姓刘的绝对不简单!这种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混在圣人的行军队伍里的!
远去的刘备的心情也很不好,他还得护着那昏君,因为自己现在的实力太小了,在积攒起实力之前,天下不能太乱。
自己得找个军师了,不然太容易陷入这种扑朔迷离的局面中了,刘备这个念头越来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