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好。”
大爹说:“对,我们要像青松一样啊!”
我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大爹的话,却完全同意地点了点头。大爹又说:“红军走了,白狗子要凶一阵子的,但是我们不怕,我们要像那青松一样:风再大,不低头;雨再猛,不弯腰。”
我昂着头看着大爹,见他那古铜色的脸上布着深深的皱纹,刚毅的眼睛里闪动着坚定的目光,他多么像那高山上的青松呀!
大爹接着说:“冬子,你不但要记住你妈的话,更要学她那样硬骨头。”
我点点头,记下大爹的话。是的,我妈妈多刚强啊!她也像那山头上的青松。
大爹指着遍山的花儿,又对我说:“花儿到了春天就开了;打败了日本鬼子,红军就会回来的。不论等多久,
冬子,你莫忘记你爹是个红军!”
听了大爹的话,我心里热乎乎的。我想着爹是跟上红军闹革命的,我也要学爹那样闹革命;我又想起妈妈牺牲时对乡亲们说的话:“白狗子天下长不了,红军就会回来的!”
是啊,红军一定会回来的,爹一定会回来的!
我在大爹家里住过了这个春天。接着夏天来了,秋天来了,冬天也来了。
一天晚上,北风呼呼地刮着,大雪纷纷地下着。我在油灯下打开爹给我留下的那本列宁小学课本,大爹在一旁指点着,连教我认字,又给我讲书上的道理。大爹从小念过一本《三字经》,那课本上的字,他大都认得。有不认识的,就照着意思往下顺,也就都念下来了。爹临走时嘱咐说:“要是工农民主政府还存在,要是能念书,就送他上列宁小学。”
可现在呢,我没有进列宁小学。我是从游击队来到宋大爹的小屋里,是宋大爹把活生生的革命斗争,结合书上的道理和文字一起教给我。所以那书上的话,我记得更深:
工农,工农,
工农不能忘,
手中没有枪,
永远做羔羊
要翻身,要解放,
快快来武装!
书上的话时时在我耳旁响起,直到上床睡觉了,那“要翻身,要解放,快快来武装”
还在我脑子里萦绕。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回到了游击队里。啊唷,有那么多的人来参加游击队呀!有男的还有女的,都排
着队在那儿领枪。我也想领一支枪,便也排到那队伍里去。可是发枪发到我跟前时,只发给我一支红缨梭标。红缨梭标也很好啊,我扛着它,到处走,可神气啦!忽然我见有一群人喊着口号过来,我近前一看,原来是大土豪胡汉三被绑着游乡哩!我哪能饶得了他,跑到跟前,拿起梭标就要捅他。可就在这时,我的手让谁抓住了。我挣扎着,一下子醒了,睁眼一看,嘿,屋子里连坐带站的,满满一屋人,吴书记正在摸着我的胳膊哩!我陡地坐了起来,一把拉住吴书记:“修竹哥!”
我一边喊着,一边跳下床来。
“冬子!”
修竹哥和屋里的人全都喊着我。我一看,呀,全是我们的游击队员!我说:“你们怎么来了?”
修竹哥说:“路过这儿,来看看你呀!”
大爹说:“他们打了个胜仗,把驻在南山的白狗子老窝抄了,得了二十多条枪。”
我一听,可高兴啦,便说:“也发一支枪给我吧,刚才做梦还发了一支枪给我哩!”
屋里的人全笑了,修竹哥说:“做梦都想要枪,好啊!不过你现在还扛不动枪,快点儿长呀!”
屋子里的人又都笑了起来。这时又陆陆续续地进来不少人,这些人全是我们房前房后的邻居。他们见了修竹哥和游击队员们,可亲热啦,顿时屋子里热腾腾的。我们院后的刘三妈也来了,她手里提着六双草鞋,细一
看,是用麻和布条打成的。她把鞋递到修竹哥面前:“吴书记,你把这六双草鞋带着。”
“三妈!”
吴书记抓住三妈的手,“谢谢你老人家。”
三妈说:“都是自家人,还说什么谢。”
“我们正缺鞋哪!”
吴书记把鞋接过去,又从里面衣袋里掏出一块光洋:“三妈,你收下这钱。”
刘三妈愣住了,她看看吴书记,不大满意地说:“我这鞋不是买来的,是我攒了些布条,自己给你们打的。我知道你们整天跑来跑去的,脚上穿得费呀!”
我看到游击队员们都很激动。吴书记把钱按在三妈的手掌上,他的两只手把三妈的手紧紧握住:“三妈,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是我们军队有规矩呀,毛主席要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怎么?”
刘三妈把另一只手搭上去,又紧紧攥住吴书记的手,“把我当成什么群众了?我们和游击队是一家人,只是你们在山上,我们在山下罢了!”
她抽出手来,把那块光洋啪的声放在吴书记手心里:“拿去,去替革命买点什么吧!”
这时屋子里的人都纷纷地说起话来,游击队员们说要三妈收下钱,老乡们就说不要收。后来,吴书记只好把钱放到了口袋里。
不多会儿,又来了些邻居,屋子里挤得满腾腾的。他们全都围着修竹哥,让他给讲讲斗争形势。大爹把一件大袄披在我身上,说:“你到外边看着,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