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小小的门脸,破旧的房舍,上面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招牌,写着“平安医馆”
四个字,顿时呆了。
月魄握着她的手,轻声说:“我说过,若是你想过平静日子,我可以收留你。”
他的手温柔而坚定地牵着永夜推门进屋。
房子一如永夜的想象,前面是店,后面有个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药草,墙角居然还养了只小猪。见他们进了院子,猪便哼哼唧唧地叫了起来。
阳光照在院子里,酷热至极,永夜却只觉得温暖。
“比不上驿馆里有冰镇着,这里热着哪。”
月魄在身后略带歉意地说。
“
很好了,你的生意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拿就走了,一个铜钱都没有。”
“生意不能太好,我不能太有名气。”
月魄笑道。
“要是搜过来怎么办?”
月魄笑了:“你回头瞧瞧。”
永夜回头,吓了一跳,月魄的脸已换成一张中年人的脸。她仔细瞧了许久,叹道:“你易容的功夫比我高明多了。我总是会被认出来,风扬兮一眼就看穿了。”
月魄微笑着说:“有我在,包管看不出来。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街坊邻居都叫我……”
“什么?”
永夜好奇地问道。
月魄轻咳了下道:“叫我月老夫子!”
“哈哈!”
永夜被逗笑了,“你怎么不换个姓氏?月老……哈哈!”
“笑什么!还不是怕你找不到!”
月魄尴尬地去捂永夜的嘴,她像泥鳅一样滑了开去,笑意在她脸上绽开,阳光似乎全映在她脸上。
月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心疼,轻声道:“星魂,再不要离开我。”
永夜一怔,低下了头,慢慢走过去,搂住了他的腰道:“上次……我担心我父王。”
月魄轻抚着她的发,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只想那样……一直那样该多好。我不该在你汤里放安眠的药。”
永夜一震,脸上却挤出笑容。山中十日,起初她并没有发现,可是对于一个长年生活在黑暗中,一到晚上精神会好过白天的人来说,吃过晚饭就犯食困很不正常。后来她才发现月魄只
做汤,每晚总劝她喝汤。最后一晚,她才决定吐了汤用溪水冰醒自己。
很长时间里,她一直回避着这件事。只要想起月魄做的汤,她心里就有根刺扎着,痛得直跳,然而月魄这样解释给她听,她很开心,怀疑与被算计的痛像冰一样被阳光一晒就融化了。她不要去怀疑他,这个世界上只有月魄是从小保护她直到现在。想到月魄对她算计……永夜的心像薄而硬的纸飞快地划过,还没察觉到伤就感到痛。
她抬头认真地说:“我没有怪过你,我也很想一直那样过下去。”
月魄眼中流露出愧疚与不安,仔细看着永夜的双眸,清澈如水,不见丝毫杂质与怀疑。他终于释然地笑了,牵了永夜的手来到西厢房:“我给你准备的。我睡东厢房。”
“蔷薇呢?”
永夜看着房中光洁的竹席,叠得齐整的白底蓝花薄被,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
月魄沉默了会儿,道:“上次我怕你担心没有说,她落在了游离谷手中,我逃了。你怪我吗?”
永夜心里一紧,阳光照在屋子里,蒸腾的热气也化不开她心里的冰寒。游离谷,她还是要和游离谷再斗一场吗?
“星魂!”
月魄轻唤了她一声。
永夜努力甩开对蔷薇的回忆,她回过头轻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我们谁也不管,自私就自私吧!我们就这样过好不好?”
她的声音突然带了丝哽咽,搂住他的手收得
很紧。月魄回抱着她,大热的天,心里的内疚像火一样烤着他。
咚咚!门板被敲得快震破了似的。
两人一震,月魄果断地喝道:“闭上眼!”
他的手迅速在她头脸上抹着,指着床上道,“衣服给你备好了,你换,我先去应付。”
他旋身出了房门,永夜着急地换下衣袍,穿上床上的布衣。拿着自己的衣袍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情急之下塞进了院子里的猪圈。
这时,她听到月魄沙哑着喉咙说:“这里只有老夫与老伴两人……”
一群士兵已冲进后院,永夜呆呆地看着他们,一人冲她吼道:“有可疑之人没有?”
她摆手摇头,不敢露出牙齿。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怎么会有一口整齐洁白如扇贝的牙?
“我老伴是哑巴!”
月魄抚着胡须神态自若。
那群兵在不大的院子里翻找了会儿便走了。永夜松了口气,对着水缸一瞧,水里映出一个平常无华的中年妇女的脸。她没时间盘髻,也不会,只把头发披散了,简单束在脑后。见发间还有银光闪动,手一摸,竟满手银粉,这才笑了起来:“我正担心一头黑发会引人怀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