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影子沉着脸解开小孩的衣裳。孩子睡得很熟,昏暗的灯光照着他又黑又脏的脸。房间里的木桶飘着氤氲的水汽。一路奔波甩脱追兵,脏得孩子都快吐了。
游离谷收徒,他打算将这孩子洗干净送去。如果这孩子福泽深厚,也许还有回家的机会,这样也算报了恩,没有违了自己的良心。
对,就这样办。满腹心思的影子长长舒了口气。
这口气才吐,又被他吸了回去,真真是倒吸了口凉气,影子发出牙疼似的咝咝声。他望着床上的小孩,慌乱地扯过被子盖住孩子的身体,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木桶里的水渐渐变凉,影子仍呆呆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小孩。
孩子小小的眉心皱了起来,手动了动。
影子“噗”
地吹熄了灯,狭小的窗户漏不进太多夜光,仍映亮了黑暗中那双才睁开的璀璨黑眸。暗夜里的星辰也不过如此。
“桶里有水,自己沐浴。”
影子说完没有得到任何回答,闪身出了屋子,身后就传来了水声。
影子烦躁地在屋外站着。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莫不是个傻子吧?可是傻子怎么会有那么明亮的双眸?傻子能听懂他的话,听话地自己去沐浴?
每隔三天,影子会在夜色最浓的时候来到这间建在峭壁缝隙间的茅屋,将吃食放在门口,又悄然离开。
他不止一次偷偷望着那孩子,风和日丽时,小孩总会躺在悬崖边上的一块大石
头上晒太阳。
精致小脸上带着满足与惬意,仿佛安静晒太阳是最舒服的事情。
影子甚至盼着他站在悬崖边上大喊大叫,像个正常小孩一样哭闹。一年过去,影子放弃了,他默默地想,也许他不该改变主意。
无星无月的夜里,影子再次与一双璀璨的眼眸对视。
“我要送你去一个地方。”
“噢。”
第一次听到孩子开口,影子浑身一震。
抖出布裹住孩子的头脸,影子抱起孩子,在山崖间轻盈地行走。
“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别让人知道你的秘密。”
“你不是人?”
影子脚步踉跄了下,低头望着布单下小小的身躯,淡淡说道:“我只是个影子。还有,你叫李林,木秀于林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