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在伊西斯以流放之名将刻托送往作为他的秘密乐园的卫星上时,他们这些祭司和曾经曾受过刻托庇护与拯救的塞壬族人赶到的足够及时,劫救了险些沦为禁脔的刻托,通过星系跃迁的通道,在数年后抵达了这颗足够遥远的陌生星球。如果他们晚一点……他不敢想这位维序者的命运会有多悲惨。
伤得这么重,浑身的骨骼都断了……他还醒的过来吗?
亚蒙将蹼爪颤抖地覆在人鱼大祭司的胸膛上,里面生命核心流动的力量微乎其微,几乎无法感觉到。
数只小小的水母聚拢过来,簇拥着刻托。
“快醒过来吧,大祭司……我们不能没有你。”
人鱼祭司们也围在了他的身边,低声祈祷着,许久后,生物囊中的存在,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
海王星上,此时此刻。
心脏砰砰乱跳,塞琉古斯在黑暗中睁开布满血丝的眼。
他又撑不住睡着了。又梦见了……刻托。
精神水母昨夜留下的毒素还在脑部神经里作着,他头痛欲裂地深吸了一口气,蹼爪抠进鳞片内,被数根锁链紧紧束缚着的鱼尾蜷缩起来。
五年零一天。
他被囚禁起来,已经五年零一天了。
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尾巴上。
畸形萎缩的尾鳍在他被囚禁的这段时日不知怎么竟然奇迹般的生长开了,变成了优美舒展的六叶形态,鱼尾的长度也与日俱增,背后鳍翅也有分量了不少。他长大了……在刻托离去以后,他终于,不再是以前那个畸形的模样。
刻托看见如今的他会有什么感想呢?
会惊讶吗?
会欣慰……会像对墨洛耳一样对他笑吗?
可他在哪儿呢?还……活着吗?
刻托,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塞琉古斯倚靠在冰冷的巢中,静静地想。
多可笑啊……在他和他朝夕相处的数年时间里,他都不曾理清他对刻托的感情到底是什么,直到他们分离的一刻,他才蓦然醒觉,他对他的恨意与渴望……早就从不知什么时刻起,酵成了刻骨的爱意。
却连说出来的机会都不曾有,就再也看不见了。
他深深恨着的……喜欢得要命的,那个存在。
白日的光晕渐渐逝去,夜晚再次降临。困意袭来的时刻,蹼爪一紧,他从千疮百孔的鱼尾上又狠狠抠下一片金灿灿的鱼鳞,赤色的血液顺着尾鳍在水中晕开,剧烈的痛楚令他立刻恢复了清醒。不能睡,睡过去,就会梦见刻托。或许今夜,或许明夜,伊西斯随时会派精神水母悄然前来,他必须时刻做好准备。
深夜。
“啊”
神经水母剧毒的锥刺又一次从耳眼钻入脑中,神经深处袭来的刺痛犹如无数小虫啃食大脑,塞琉古斯仰起脖子,目眦欲裂,浑身剧烈的抽搐着。
“你还留恋刻托吗?还认为他是清白的吗?”
脑海深处,一个每夜都听到的声音审问着。
“不……留恋……”
蹼爪全部抠断,鲜血从少年人鱼的眼眶流下来。
“你在说假话,塞琉古斯,明天继续。”
又一轮残酷的折磨在黎明前终于结束。
塞琉古斯七孔流血地伏在蚌巢里,黑凌乱覆面。
许久,他才有力气动弹。蹼爪颤抖着,摸索着,将蚌壳底部的东西掏了出来。被鲜血浸透的金鳞被他用刻托和自己的丝织成了一串,在黑暗里闪闪光。
拾起今天被他抠下来的一片,他小心翼翼地编了上去。
等……等我,刻托。为了能再见你……
……我会努力,把你忘掉。
……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塞琉古斯警惕起来,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望向身后,看见藏匿在黑暗中的一抹黑影。那不是伊西斯或者精神水母,而是一个形态诡谲的细长生物,像是海蛇,却有数对触须般的长足。
“你想要再见到刻托?”
一个古怪尖细的声音刺入他的耳膜内,引来一阵头疼,“可一直被囚禁在这儿的你,怎么去见被流放到另一颗星球的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