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妈妈一听这话,果然收敛了两分,不过也只是面上收敛,对这落难的王妃一家子一点尊重都没有,当下便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些穷酸见鬼的话一边离开,气得奶娘拿着扫帚就要追出去,还是许娉婷不想把事情闹大,把人唤住了。
奶娘:“王妃,你再不发作这些贼婆娘,她们只会得寸进尺!”
许非焉心有同感。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一味退让别人只会得寸进尺。
然而许娉婷闻言却无动于衷:“发作也得有发作的本钱,既没有便省些气力暖暖身子,今天到李夫子那边可顺利?”
奶娘闻言一阵心酸,但听到许娉婷问起李夫子,还是高兴地报了喜,直说夫子五天后还会来庄子一趟的事。
许娉婷只觉得放下了心头大石,高兴之余忙把许非焉拉到身边好好说道了一番,叮嘱她晚饭后就抓紧开始抄书云云。
许非焉心不在焉地应着,一双大眼专注地盯着许娉婷毫无血色也没有什么人气的脸,心里对许娉婷的性格有了一定的判断。
心道:除了赚钱,自己还得想办法扭转许娉婷这看似佛系实际上逆来顺受的处事态度。
“娘,给你吃。”
许娉婷看着小团子珍而重之地把冰糖葫芦递过来愣了愣,“你吃,娘不吃这个……”
“娘吃,给娘留着的。”
见许娉婷仍是不吃,许非焉便娇憨地威胁:“娘乖乖吃了,焉儿也乖乖的默书。”
许娉婷当下
有些懵,看着女儿坚持的眼睛,一不留神便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口抵在嘴边的冰糖葫芦,酸甜的滋味瞬间在唇齿间绽放。
“好吃吗?我特意留给娘的。”
迎着女儿黑白分明的大眼,许娉婷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
奶娘也开口:“王妃,这可是大小姐特意留给你的,老奴劝着她吃她都不依,非要给你留着自己爱吃的。”
小团子也适时开口:“焉儿吃了糖葫芦会笑,焉儿乖乖的,以后焉儿买更好吃的给娘吃,娘吃了甜的,就要笑笑。”
许娉婷迎着女儿巴巴的目光,仿佛很懂事的眼睛,心里突然涌现出久违的酸意,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看到女儿跑到奶娘身边主动要纸笔,摊开三字经虎头虎脑地抄写起来,那种酸意便一下子涌到了喉头,忍不住开口:“焉儿啊……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吃完饭再抄吧。”
却见小团子头头是道地摇头:“不了,娘,我要赶紧抄好,让夫子高兴,让娘高兴。”
许娉婷张了张嘴,看着女儿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皱眉,却仍是乖乖地握着笔一笔一划抄写的专心模样,再说不出一个音来。
只觉得女儿好像一夕之间长大了,说不出的高兴也说不出的心疼。
许非焉这会儿可没有想旁的,只一心和这难缠的繁体字刚,心道:自己必须尽快把三字经抄完了,好压缩时间去实施自己的赚钱大计。
不过,许非焉也并
非死脑筋的人,她并没有一门心思的要把这一百遍先抄完了再忙其他,而是劳逸结合,抄得手软了便乖乖坐到许娉婷身边,娇憨地要许娉婷教她刺绣。
其时,许娉婷已从奶娘嘴里得知天都盛行绣品摆件、皇帝独宠的齐美人谴人定做精微绣一事。
虽然明白此后贵人们必会上行下效形成奢靡爱好,从而抬高绣品摆件的价值,自己若能顺应也能解决眼下困境,但偏偏自己当初待字闺中时只学得皮毛,懂得的绣技也不多,要做摆件绣品,需要用到的绣技不下数十之数,自己未必能应付,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
许娉婷正烦恼着,此时被女儿好一阵纠缠,迎着小团子依依不饶巴巴的热切目光,想到女儿也该学学女红,便也细细地教导起来。
没想到小团子竟颇为聪明,往往自己简单几句点拨,居然就能认认真真地握针练习起来。
虽然动作生涩,扎到手居然不哭不闹,小脸专注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似的让人啧啧称奇。
非但如此,小团子偶有疑问,竟都让人回答后有种发人心醒之感,每每给小团子解惑之后细细一品,许娉婷总觉得自己好像又悟到了点什么,尤其当她注意到小团子热切崇拜的眼神,和不时鼓掌说“娘亲好厉害”
的热切之语时,只觉得自己下针如有神助,更忍不住就翻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细细地看起来。
这是当年尚书夫人重
金礼娉教导许娉婷刺绣的刺绣大家陈大家临别时送给她的杂记,记录了不少陈大家的心得,许娉婷忽然发现,以前看不懂的几个技巧,如今忽然就有些看懂了,一时竟像打了鸡血似的研读起来。
完全没留意重新握笔的小团子嘴角微动,飞快隐去一个深藏功与名的笑意。
时间匆匆飞逝,因为刚下了一场初雪,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当李夫子前来检验许非焉功课的时,许非焉正跟在许娉婷身边,有模有样地拿着毛笔专心致志地勾稿。
看到李夫子在雪地上蹒跚而行,许娉婷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边唤奶娘给夫子准备汤婆子边拉着许非焉的小手迎了上前。
李夫子毫不客气地接过汤婆子,便走过去拿起许非焉刚刚勾画的稿子看了起来。
许娉婷深知李夫子不但在学问上不错,就连书画都曾一度受人追捧。
见他认真看许非焉的画稿便不禁有些期待起来,若是李夫子愿意在书画之道上对许非焉指点一二,那便是许非焉的造化,可比远在天都上族学的庶女康子琪要幸运多了。
许娉婷的想法许非焉并不知道,她只纳闷李夫子一个劲儿地皱眉难道自己画的很差?
那不能啊,自己大学的时候好歹还是个美术社的社长,虽对山水画不甚擅长,但素描、油画表现力都不俗,还曾代表学校参赛拿过奖的。
但李夫子却未发一语,半晌放下了画稿,便直
奔主题要看她的罚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