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忱江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吞咽了一下,压下伴随痛感而来的反胃,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么多年,有祝阿孃帮他,他早已习惯这种程度的难受,除了最亲近的人,没人知道他这个毛病。
傅绫罗整理好蹀躞带上的佩玉,稍一抬头,就看到纪忱江喉结的滚动,随之而来的,是他身上似暴风雪一般的冷厉和压迫感。
惊得傅绫罗赶紧后退几步,垂下眸子不敢再看他。
纪忱江恹恹抬起眼皮子,微讶于傅绫罗的敏锐,语气比上次在书房还温和,只稍微有点沙哑。
“今日怎这么早过来?”
傅绫罗小心打量了下慢步至软塌前的纪忱江,提着心问:“绫罗想请示王上,后宅夫人里可有您信赖的人?”
纪忱江给自己倒了盏冷茶,慢条斯理捏在手里,半垂着眸子看她,“傅长御前院这三把火还不够,后院也要烧一烧?”
傅绫罗垂着眸子轻柔道:“绫罗年纪尚小,伺候的本事皆来自阿孃教导,可纸上得来终觉浅,且需王上信赖的人试上一试,待得其他夫人侍寝时,也能保万无一失。”
纪忱江哂笑,“万无一失?病好了没几日,看样子是药汤子替你壮了胆,你倒是敢说。”
傅绫罗想起前次书房被骂的事情,雪白小脸绯色更重,可心底却又升起点不合时宜的倔强。
这人嘴巴比祝阿孃还毒。
她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看着纪忱江,“王上,阿孃也曾说过我,太过心急不是好事,绫罗会吸取教训。可绫罗始终觉得,人总会犯错,只要不犯同样的错便可,万事总是压着性子筹谋,思之再三,也许会忘了初心。”
她知道自己欠缺不少,她可以学。
可就像是对傅家人一般,忍让,思虑,换来的无非是她对所谓亲人错误的期盼。
压制久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疼痛和恨,早晚会变了样子,结果也会跟着改变。
纪忱江凑到唇边的茶盏一顿,俊美面容蓦地冷冽下来。
忘了初心?不,他永不会忘。
他要那个远在京都逍遥的女人所拥有的一切,都只能存在于她的噩梦!
他压着脾气,冷淡道:“卫明会告诉你,出去吧。”
“诺。”
傅绫罗倏地感觉屋里变冷,心尖一抖,有点后悔自己又没忍住跟王上抬杠。
她是个倔强性子,小时候被他吓到,后来总是怕他,就更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不怕,总有点忍不住。
*
等傅绫罗回到偏房时,宁音已经在等着。
“娘子,该打的都打了,刘管事差点跟卫统领打起来,也被压着赏了板子。”
“卫长史也在场,只道墨麟和勤政轩由娘子管束,若再有下次犯上,就换了刘管事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