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阙濯公司的法务部门也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阙濯看着柯新猛地阴森狠戾起来的眼神将安念念往身后护了一步,依旧面无表情:“言尽于此,柯先生好自为之。”
安念念就那么呆滞地被阙濯带回观众席,顶着任开阳已经熊熊燃烧的八卦目光在阙濯的另外一边入了座。
现在台上员工演出的部分已经结束了,接下来都是艺人的部分。
艺人毕竟经验丰富,舞台上的表现力立刻比刚才员工的那一班子杂耍团强上好几倍,开场表演强劲而快速的鼓点透过安念念的鼓膜直接击打在她的心口。
虽然她并不清楚阙濯刚才是怎么知道她和柯新约在那个安全出口见面,但不得不说刚才柯新一条一条把她在撒谎的证据抛出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有点不知所措。
没有人会想在前男友面前丢这样的面子,但柯新刚才的话又确实条理清晰到让她没有办法辩驳。
说实话,如果阙濯刚才没有来,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安念念想到这里下意识地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阙濯,就见阙濯也看向她:“怎么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安念念突然被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击中,几乎是下一秒立刻便垂下眼眸避开了阙濯的目光。
“没什么,就是……挺感谢您的。”
阙濯看她垂着头的样子,沉默着忍了一会儿才没伸出手去抱她。
她这个工作其实对抗压能力是有要求的,因为作为他对外对接的窗口,平时跑腿送文件,沟通传达都是安念念来做,有的时候难免遇到董事或股东心情不好,就尖酸刻薄地刺上她两句来撒火。
就这帮人,之前的几任男秘书都忍不住,好几次跟阙濯隐晦地提过,阙濯自然心里有数,也有过担心,想着安念念会不会比他们更不抗压,如果没过几个月就离职,还得再找,又是麻烦——最早的时候,阙濯确实是不太信任她的。
但安念念却对此好像从来没什么情绪,也没有过什么委屈。
有一次公司团建,阙濯和几个特助一起打网球的时候聊起这件事,几个资历最老的特助都对安念念赞不绝口:“这小姑娘,真行,能忍,上次大股东家那位不知道在哪儿受了气,说她泡的咖啡太烫了,直接把杯子摔她脚边,她当时道了个歉就收拾东西出去重新泡了。”
“是吧,我那次还担心她会躲茶水间哭呢,结果我进去想安慰她两句,她笑呵呵地跟我说,还好今天穿的是加绒的什么裤子,没烫着。”
“什么什么裤子,你怎么那么土,那个叫光腿神器!”
“啊对对对,光腿神器……”
这不是阙濯第一次从其他同事的口中听见关于安念念的正面评价了。
办事妥帖,性格温和,滴水不漏,这些形容词或是从同事,或是从合作伙伴的口中落到阙濯耳朵里,都成了让阙濯越来越认可,越来越信任她的基石。
但听得越多,阙濯的情绪却不是对此越来越满意的。
他开始比之前任何一任男秘书在岗时都更加深刻地了解到秘书这项工作的不容易,明白安念念每一项工作顺利完成的背后,可能都夹杂着很多就连特助们都有所不知的心酸苦楚。
有的时候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他在休息的时候会将目光投向一面玻璃墙之隔的,安念念的岗位,看着正在电脑前忙碌的人影轮廓,总想出去问问她,有没有又遇到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但阙濯知道,只要他推开这道门,安念念永远都只会朝他扬起无比职业又礼貌的笑容,跟他说:“阙总,刚才您跟我说的这件事可能还需要点时间,我尽快。”
其实他不是想催促的。
他只是想关心一下。
每当那个时候,阙濯就会感觉有点生气,也有点无力。
他有的时候就很想干脆把一切都捅破,就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你可以跟我诉苦,可以向我求助,别什么都自己扛着,无论是工作也好生活也好——至少以后不会再有泼妇敢在他的办公室门前,把盛满热咖啡的咖啡杯甩在你的脚边。
也是那个时候,阙濯发现安念念对他而言,不知不觉已经变得格外不同。
他已经开始想要分享她的生活,而她却对此依旧毫无所觉,让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过一会儿要抽奖了,你的奖券呢,丢了?”
安念念情绪的低落肉眼可见,一旁任开阳听见阙濯轻柔的声线,直接一口口水呛进了嗓子眼儿,把身子侧过去咳得面红耳赤。
“没有,在这儿呢。”
安念念一提起抽奖又来了点劲,赶紧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抽奖券给阙濯过目让他老人家好放心。
阙濯看也没看任开阳一眼,接过奖券扫了一眼上面的号码,两分钟后,那头负责今晚开奖的程序员就意外在抽奖环节前接到了来自阙濯的亲自联系。
大boss第一次与他直接对接,程序员相当紧张,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阙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今晚大奖增加一个内定名额,之前那个名额随机不变,你现在改一下程序代码,辛苦了。”
“……”
程序员立刻滑下两道宽面条泪。
人在后台坐,活从天上来。
惨。
而安念念又怎么会知道阙濯给她安慰的方式会如此直白又隐晦,开奖的时候认认真真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字动画,然后看着观众席不断有人发出欢呼,蹦跳着上台领奖,内心真是遗憾又庆幸。
因为每一个号码不会被重复选中第二次,前面出现的号码虽然代表逃离保底,但同时也代表与大奖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