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非呜咽着,眼泪终于滑落到他的脸庞上。她大声地嚷嚷着,仿佛这样就可以让他不要睡过去。“你这个骗子!你这个烂桃子!”
“别哭……”
他皱了皱眉。“你哭得真丑……”
梅非反而哭得更大声。
“骗子——”
“好吧。我中毒了,你——去替我——取些水来,好不好?我很渴。”
梅非停了哭声,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你想支开我?”
他无奈地阖了眼,又睁开一条缝。“这毒……可能会引起狂躁……我怕我会控制不住…——伤了你。”
“不可能,我不相信!”
她摇着头。“你不会中毒,不会有事。都说祸害遗千年,你哪有这么容易死?”
他轻笑了一声,像用了所有的力气。
“刚刚——那个问题,我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哪个?”
“后面的那个。”
梅非呆了一呆,终于别开脸,摇了摇头。
“没有。”
陶无辛阖了眼,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就这么晕了过去。
梅非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蹲在一旁看着他的脸。
她脸上的泪珠未干,一双凤眸睁得大大的,一瞬也不眨。陶无辛皱着眉,嘴唇完全失了血色,整个人烫得厉害。
梅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站起身,朝洞口走了过去。
前面是茂密的野草丛,使得这个洞口很难从外面被发现。
她拨开野草,又将它们恢复到之前的样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朝前走去。
在周围兜过一圈之后,她发现这里之前完全没有来过,也看不见任何猎户人家,唯有鸟鸣猴啼,偶尔还有几声瘆人的狼嚎。
因为怕有野兽会到洞里对陶无辛不利,她不敢走远,只拿了一片叶子盛了些溪水,托着叶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肘被那石块划出一道深长的伤口,流血不止。
她拿绢帕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子,单手托着水往回走。
陶无辛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处,嘴唇灰白,因为脱水而皱起了皮。
梅非将叶片上的水一点一点地滴到他微微打开的唇中,他蹙了蹙眉,再没有别的反应。又将他翻了个身,剥下他的衣服替他清洗了一遍背后的伤口。
她曾经在越凤山上听师父提过关于吸血服翼的事情。被吸血服翼吸过血的人,若在一日之内没有犯狂躁之症,便是这毒素没有生效。
也就是说,只要陶无辛熬到了傍晚,那就不会死。
她捧着那一叶水,蹲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头一次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她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睑,时不时替他喂水,像是失去了理智的傀儡,只有一根线还紧绷在她的脑中,那就是眼前这个男子的生死。
她就这么机械的动作着,一双眼早已经湿透又晾干,再也流不出任何的泪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让自己承了这样天大的人情?若是他真的就这么去了,那她欠他的,便是一辈子也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