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昨日?这是她的计划,今日?却只是她的恐吓。只要还?有缓和的余地,她并不想当真走到这一步,这种方案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伤害——哦,除了宋令璋,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喜欢。
沈辂气咻咻地瞪了宋令璋半晌,最后终于放弃,伸手去拉宋令璋起身:“我疯,你比我更?疯!”
她执掌宫正司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吓不住人。她是威胁了,宋令璋却根本不怕,他只有对自己更?狠的手段,反倒是她心慈手软了。
她是“鬼见愁”
,所以吓不住“活阎王”
是吧?
“阿月……”
“我当然不会高兴你替我做决定。”
沈辂看着?宋令璋有些无?措的神情?,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但是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你提出退婚这件事情?本身。”
“不可以!不允许!不接受!无?论是什么理由,无?论是什么情?形,你都是属于我的。你不能有这种想法,一丝一毫都不能有。”
沈辂不自觉握紧了宋令璋的手,“我只有在这件事情?上,容不下半分违逆。”
她是位高权重,但是寻常也不会随心所欲胡作非为?,唯有涉及到宋令璋——她睚眦必报,不顾一切。
“我记下了。”
宋令璋微微垂下眼,认真地看着?沈辂,“我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他的心上人同?样对他有情?,他为?什么还?要放手?他怎么可能放手?
报仇
两人?重修旧好,彼此心意相通,再?无一丝一毫的郁结。宋令璋熟稔自然地挽着沈辂的手向司礼监走去,一面走一面低声问道:“安王那里,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只想着要?夺了他的爵位罢了他的官职,但是具体却还没有什么计划。”
沈辂轻声细语地说道。之前她满心都是如何把
宋令璋扣在自己身边,如何执行如何善后?,至于安王这等无足轻重的小卒子,她在一时之间当然顾及不得那么多。
宋令璋闻言只微微一笑:“你若是不介意,我想亲自动手。”
上一个觊觎沈辂的先皇都已经被他夺了性命抢了皇位,而?这次的安王……只是罢官削爵,未免太过便宜了他。
沈辂瞟了宋令璋一眼,却见青年隽朗的面容上尽是无辜委屈的神色。紫衣女官似笑非笑,也不点破什么,只是道:“既然你想,那?便由你来做罢。”
她心里清楚得紧,纵然她也觉得安王令人?生厌,但是君珩恐怕是对安王恨之入骨,多半并不满意她为安王安排的结局。
横竖这件事情?无论是他们两个谁来处置,其实都没有什么分别,既然君珩想亲自处理,那?当然也由得他高兴——更?何况,最适合做这件事情?的,莫过于君珩手中的皇城卫。
果?然,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安王便被镇法司压入天牢。皇城卫如狼似虎地闯入王府,将府邸抄了个干净,却难得手下?留情?允许安王府上的姬妾各自归家。沈辂在宫中听闻了消息,也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便继续伏案看手中的奏章。
“安王殿下?。”
皇城司中,玄衣司主高坐主位,居高临下?地看着满身狼狈的安王。
皇城卫督公毫不遮掩眉目间的阴翳狠辣,阴恻恻地念着对方的名号。他口中虽然尊称一声“殿下?”
,身体却依然稳稳地坐在椅上,轻蔑嘲讽之意一览无余。
“宋令璋!”
安王咬牙切齿地念着皇城卫提督的名字,“你为何害我!”
“安王殿下?哪里?话来。”
宋令璋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眼底却是一片阴鸷。他细语轻声,慢慢说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皆不共戴天。昔日杀我父者,如今已然殡天;而?殿下?要?夺下?官的妻室,下?官若是容了殿下?,岂不是对先?皇的不敬?”
他将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就?是想让对方死个明?白。暗室之中只余他二人?,宋令璋面对一个将死之人?,言谈间便更?是肆无忌惮。
他迎着安王惊骇的眼神,悠然叹道:“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啊!殿下?若要?责怪,也只好怪自己做事不留余地,实在怨不得下?官心狠手辣。”
安王听着宋令璋缓缓道来,面上的仇恨愈发激烈,他眼底一片猩红,几欲择人?而?噬。待听到?宋令璋说出最后?一句话,安王再?也克制不住,爆喝一声扑了过来,似乎想要?从玄衣督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然而?,他却被宋令璋轻描淡写地挡住了。
玄衣青年神色不变,只一抬手便扣住了安王的脉门,紧接着随手一拗将对方的腕骨折断。看着抱着手腕在地上哀嚎不已的阶下?囚,宋令璋站起身,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困惑的情?绪。
“我出身镇南侯府,任御马监掌印,兼领皇城司。”
玄衣司主奇道,“无论怎么想,也不该有人?认为我身手不济罢。”
镇南侯府世代戍边,即使到?了这一代父亲有意改换门楣弃武从文,他却也是自幼勤习骑射,长兵短剑拳脚功夫一样都不能落下?。待到?家中出事,他没入宫中,但是没有过多久便考入了御马监。纵然他现在是在司礼监任秉笔,但毕竟还是御马监掌印,武艺岂能落于人?后?。
就?凭安王在年少时学的那?三招两式,凭什么认为能够伤到?他?即使这人?已是垂死挣扎,但也不必用这种自寻死路的方式罢。再?说,若不是有把握应付,他怎么可?能连镣铐都不给对方上就?和?人?单独在屋中谈话。
宋令璋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走到?安王面前,皂靴毫不容情?地碾上了安王受伤的手。随着指骨断裂的清脆响声,安王痛呼一声昏厥过去,宋令璋这才走到?门边,打开?了暗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