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就是方蔚临的娘亲?我仔细看了看她,与之前打探到的消息十分相似,看来确定无疑了。只是那桃花树下的女子又是谁?这一幕在他记忆里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这女子对他而言一定也十分特殊。
我的心中忽然有些酸。
遇到我之前,他是否也曾对别的女子动情?这段感情对他而言,是否已经彻底成为过去?
这画面一闪,又消失不见。
眼前忽然出现了大片荒原,荒原上有无数衣不蔽体的人们,有的躺在地上□□,有的伸出双手,苦苦哀求,他们之中有老人,孩子,有妇女,也有青年,每一个都面黄肌瘦,双目无神。有母亲留下最后的一块草根,放进了孩子的嘴里,自己却含笑闭上了眼。也有几个饥饿的人争抢树皮,活活将他人打死。
饿殍遍地,寸草不生。
不远处,已经躺了不少尸体。乌鸦和秃鹳不时停在上头啄食,见人靠近便立刻飞走。而就在荒原之南有坚固的城墙,城门紧紧关闭着,城墙上有不少执戟的卫兵,来回巡视。
我心中的酸涩感立刻被沉重所代替。
大越连出了好几个酷爱征战的皇帝,一百多年来版图扩张了一倍不止。幽山以南,原本是延国的地方,包括丽水镇,自从大越吞并延国之后,这里便成了大越的疆土。因为连年征战,国力空虚,再加上这几年天灾不断,大越国有不少地方闹起了饥荒,而这些人多半就是受灾的灾民。
只是这□□并不曾蔓延到丽水镇,方蔚临记忆中的这些场景,大概是在别的地方所见到的。
也难怪他记得这样清楚,若是我也必定不会忘记这样悲惨的场景。
这场景撤去后许久我还回不了神,父王亦是如此。
“没想到大越国的那些外乡人过得那么艰难。”
父王叹息了一声,收回了手。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母后见我俩神色有异常,连忙问道:“你们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将方蔚临记忆之中的情景向母后描述了一番,母后的眼神立刻有些怜悯。
“可怜这孩子了。真不容易。”
母后显然有些误会,不过我也不想再多加解释。就算方蔚临不曾遭遇灾荒,他也亲眼见证了这一切。虽然他父亲是幽国人,但他在大越国长大,也许对他而言大越才算是真正的故乡。故乡遭遇此难,怎不让他心怀牵挂?
即位之后,我准备命人到大越做一探视,略尽绵薄之力也好。虽然大越曾对幽国用兵,但君之罪祸不及民。
索忆之后,父王虽然没有彻底放弃对方蔚临的成见,但很显然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想必也是从方蔚临的记忆里感受到了他对我的情意。
翌日,是我和阿渊的成人礼。
我起了个大早,被陈雅和陈意倒腾了半天,又是上妆又是梳髻,最后穿上了绯红色的广袖深衣。
九岁之后,我便很少穿这样的衣裳。
揽镜自照了半天,还是觉得别扭。这打扮太过端庄华丽,真的适合我吗?
“殿下今天真美。”
陈意赞叹道。
“的确很漂亮。”
陈雅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过那么漂亮,看上去实在不像是殿下。”
陈意嗔怪地瞥了她一眼。“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没什么不好。”
陈雅闷闷地回答。
两姐妹的气氛有些奇怪啊……我还没来得及多想,侍女们便来禀告,说方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