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若颇感意外,她从来是客居于此的心态,虽然李照常吩咐说“伺候好你们主子”
,但江芷若从不认为自己真就是她们的主子,这裏真正的主子是皇帝和皇后,她怎麽敢想这些人会敢违抗皇后来保护她。
殊不知蕊珠宫这一衆的太监宫女是李照特命曹承恩挑选安排的,要最稳妥、最忠心,似红玉这种能被收买去的蠢货,也是防不胜防才出了一个。
明眼人都知道,孙皇后已无宠,而这一位江娘娘虽未被正式册封,却实实三千宠爱在一身。
孙皇后下令抄捡蕊珠宫,大伙也忌惮她中宫的权位,但主要是因为不见江娘娘发话,故不加以拦阻,任由孙皇后的人抄去,这会孙皇后还要人扒江娘娘的衣服,欺负到这个份上了还得了,别说扒衣服,这位今日就是掉一根头发,大伙都得仔细自己身上的皮。
孙淩月先是气得大骂:“奴才们反了。”
又命她的人道:“你们还不给本宫动手。”
蕊珠宫的也着实胆大,不光是拦堵,竟和长秋宫的人推搡了起来。
此景火上加油,孙淩月暴跳如雷,“快给本宫打那个贱人。”
见江芷若被护得死死的,孙淩月急躁得体面也不要了,竟亲自下场来厮打。
这毕竟是中宫皇后,她再不自重,也没人敢动手来拉扯她。
而江芷若可还要脸,这种情形先躲开为是,结果避之不及,还是被孙淩月一把扯住头发,打了一巴掌。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想她江芷若那是不得已才学夹尾巴的,真以为她好性子?
江芷若怒火暴发,立马还了孙淩月一巴掌。
这两人积怨已久,互挨了对方一巴掌,这下是谁也不肯善罢甘休的了,于是对打了起来,下面的人也在互殴。
正不可开交,李照赶回来了,喝道:“闹什麽?”
一衆人等吓得下跪行礼不叠,只有江芷若翻着白眼,睬也不睬他。
江芷若对李照最恼火,今日这样不堪的局面,最要怪的人是李照!别说给他行礼了,她这会所剩理智无多,全是一腔意气在用事,心想李照若有一语不中她听,她就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他娶的这位孙皇后可真了不得!想她就是在萧家寄人篱下时,何霜成再嫉恨她,可也没敢抄她住的屋子,还要下人来扒她的衣服、搜她的身,将她逼到要像泼妇一样去和人厮打。
李照的注意力全在江芷若一人身上,见她怒气沖沖,头发披散,脸上还有巴掌印,不由大怒,“谁打的?”
一地静悄悄,落针可闻,无人敢回话,而江芷若衔恨在心,也不回他。
李照这时才发现孙淩月脸上也挂了彩。
“皇后起来回话,怎麽回事?”
江芷若不由讥笑。
孙淩月告状道:“陛下,妾身是一片癡心为陛下才这样的,陛下有所不知,这贱人今日归省,借机与她旧情郎萧珩私会,妾有人证在,红玉,还不把你今日所见的禀告陛下。”
江芷若心想,李照对她和萧珩本就疑神疑鬼,而今日说来也不算冤枉了萧珩,此事她也无话可辩。
不想听见那红玉哆哆嗦嗦道:“陛下,奴婢亲眼所见,江氏和萧珩在江府私会,那萧珩从窗户跳进房来,还赠送信物给她,两人山盟海誓……”
红玉的话半真半假,也是难为她怕成这样了,还敢添油加醋胡说八道。
李照不待她说完,便命道:“掌嘴。”
曹承恩忙上前去,扬手打了红玉两耳光。
“背主的东西,还不给朕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这倒是出乎江芷若的意料。
红玉被拖下去,口裏不住喊:“皇后娘娘救我。”
孙淩月不死心,又道:“陛下,这贱人心裏只有萧珩,她自己在偷喝避子药,她甚至都不肯为陛下生子。这些避子药就是从她婢女房中翻找出来的,在场的亲眼所见,妾身以皇儿的性命起誓,绝没有冤枉她,陛下若不信这些是避子药,只管传唤太医来问。”
李照将目光投向薛巧云,他下意识认为是薛巧云捣鬼,却见江芷若挡在了薛巧云身前。
“不关别人的事,这药是我自己要喝的。”
李照凤目圆睁,不可置信问:“为什麽?”
“什麽为什麽?”
江芷若嗤笑,看了一眼孙淩月,继续道:“妾算什麽东西,怎麽配生陛下的孩子?这也是陛下的原意,皇恩浩蕩,妾喝的第一碗避子汤不正是陛下所赐的。”
李照脸色惨白,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她从来都没原谅过他,他赌气说过她一句“你算什麽东西,你也配和朕的皇后相提并论。”
原来她一直记恨在心。
孙淩月见江芷若自己招认了,喜道:“陛下,妾身绝无半句虚言,她与萧珩私相授受的信物多半就在她身上。”
江芷若今日算是受够了,笑了一笑,从袖中取出东西,把手摊开,“说的是它吗?”
她掌中是鸳鸯点翠金带鈎,此物前世裏李照一直随身带的,就放在他腰下的荷包裏,重生后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象牙篦子。
他还去西山寺的观音像暗格裏重新找过,也没找着,以为是弄丢了,那是他父母的遗物,意义非凡,这叫他很是懊恼,没想到这金带鈎在江芷若这裏。
即便心中已有答案,但李照还是要听她亲口说,遂问道:“此物你从而何来?”
江芷若可以撒谎说是她捡的,但觉得挺没意思的,这些日子和李照装,她其实早烦透了,都眼看着要脱离苦海了,谁想临走前还要被鸡飞狗跳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