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奸夫”
这两字,江芷若的脸早羞成猪肝色了,她咬牙,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在闺中就与人私通了,这也不是前世云烟,我与那人,是今世才相知相许的,我侍奉陛下之前,只除元红未落,其实早就不是清白的姑娘身子了。”
这些话也不能说是假的,但也不过是欺负李照没有近些年的记忆罢了,江芷若再一咬牙,攥着拳头,敢敢和李照对视,只见他气得整个人都僵直了,脸色铁青,眼眉都变了样,像是要死过去了,和他相识以来,这也不是头一回见他动怒,但气到这个层度还是前所未有的。
他轻视她,认为她是个没有贞操的人,她索性认了,他倒摆出这副嘴脸来了,当真是可笑。
江芷若心裏也没痛快多时,因见李照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担心可别把他给气死了,又想他或许会在震怒中杀了她,她不免又有些害怕起来,但心裏又隐隐盼着他亲手来掐死她才好。
“那个人是谁?”
江芷若看着李照,道:“没有这个人了,他不在了。”
话是这样说,可在江芷若的心裏,其实早就无陈留王和白马帝之分了。
“你怎麽这样不自爱?”
“我本就是个不知廉耻的□□,陛下也知道的。”
李照低声怒吼道:“江芷若!谁许你作践自己?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发妻!你怎麽敢的?”
这话说得江芷若都替他尴尬,脸上的表情一时似哭似笑,反驳道:“这怎麽能算是呢?
我到死你也没给我名分不是?记得后来你们是怎麽称呼我的?嗯,江姑娘。我死后鬼魂到过未央宫,薛寿平绘制的《帝后礼佛图》你很满意,你赏赐了他好些宝物,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其实是为酬谢他收葬我家人的骸骨吧?太可笑了,我是什麽污点呢,这般难以啓齿的,还辛苦你另寻名头。”
李照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前世你我成亲当日,正是我皇祖母遇害日,家孝一重,国孝一重,我……”
李照自己说不下去了,这是实情,孝字大过天,国丧期间禁止宴乐婚嫁的,他俩的婚期不是时候。
说有违礼法,他不敢认,这是一个无可指责、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就能做为理由吗?他自己此时都不愿意接受它。
李照死不要脸道:“我的记忆虽有空白,但我知道的,我们今世也定下婚约的。”
江芷若轻轻一声嗤笑,道:“不管陛下信不信,我自重生伊始就暗下决心,只愿今生今世不与陛下再有瓜葛,当日又定下婚约,实是形势所迫,并不是我及我父兄的初衷,齐大非偶,我爹的心思和前世也早不一样了,好在陛下而后也另娶她人为妇,孙皇后凤仪,我难及万分之一,陛下两世姻缘如一,你我的婚约自是早不作数了。”
这女人说的话戳心灌髓的,他居然曾还误以为她嘴巴笨,不爱说话,天啊,可没见过比她更伶牙俐齿的女子了,一字一句都跟软刀子似的,杀他不见血。
李照质问道:“那这些日子以来,你当我俩之间的算什麽?”
“自当是我不知廉耻,我淫奔勾引陛下啊。”
江芷若说着人不觉激动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欢你的,我厌恶你!我说了我这辈子早决定不与你搅在一起,你为什麽就是不肯放过我?你为什麽要强迫我?”
江芷若说着,自嘲一笑,她魔怔了,白马帝没有那些记忆,她改口道:“不,你没有强迫我,确实是我自己不要脸,我不知廉耻,我自己送上门的。”
她把“不知廉耻”
这四个字翻来覆去说,李照再迟钝也该知道了,这是因为他失口这麽说过她一回,原来这个女人这麽记仇的。
李照还不甘心,道:“你也有喜欢我的,前天夜裏,我知道你也动情了。”
李照说的是江芷若醉酒的那一夜,他俩恩爱了一回,当时她和他是一起到的,他们久久对视着,她的眼裏有他,而他的也只有她,眼睛骗不了人的,那一场房事想象不到的美妙,他在那一刻真真体会到了什麽叫以胶投漆中,不能别离此,他们有过那样的一夜,有过那样的瞬间,她就能否认她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江芷若残忍解释给他听:“前天夜裏我醉酒了,错把陛下当作了那人。”
迎头痛击,李照顿时气得手脚麻软,这个女人,她真的,就不怕死的吗?她真的以为他舍不得杀她的吗?
“你是我的女人,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不是陛下的女人,我的身体或许不能任凭我,但我的心是我自己的,除非我自己愿意给,否则没人能夺去。和陛下亲近,我没有欢喜过。陛下不愿意放我走,大可杀了我,我领旨自裁也行。”
李照骂道:“混帐!你要敢寻短见试试,朕让你一家给你陪葬!”
家人是她的软肋,是她最想守护的,而李照竟以此来要挟她,江芷若愤怒不已,而她不会去想,她这样轻易言死,这对李照来说,何尝不也是击中了他内心最痛之处。
江芷若恶狠狠地瞪着李照。
又是这样的眼神。
李照艰难吐了两个字:“出去。”
他快给她搞崩溃了,只能让她走。
江芷若退出去后就听见裏面砸东西的声音,是李照一股脑把桌案上的东西都扫落,他两世为人,头一遭这般失态,这个女人,真有她的。
江芷若为什麽要自污呢?一是为撇清和萧珩的关系,再一个是为摆脱李照,前世之事说开了,但凡李照还剩有一点良知在,他都不至于会为难她家裏的,而他身边有孙淩月,她是不可能与人共事一夫的,这个皇宫,她片刻也不想留,一个亲口承认自己失贞的女人,他那麽骄傲的,大抵是不会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