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就是在今年的十月裏,在清河大长公主的寿宴上,萧珩喝了两杯酒,糊裏糊涂的竟与何霜成在裴阿娇的房中做出了那种事。
萧珩悔之无及,以他的酒量,也不至于两杯下肚就难以自持,此事大有蹊跷。
可他确实玷辱了人家的清白女儿身,无话可说,只能捏着鼻子娶了何霜成。
而后何进谋反,满门抄斩,何霜成因嫁给了萧珩,有他庇护,倒保全了性命。
可萧珩从始至终都不喜欢何霜成。
前世也曾有人问萧珩,既然不喜欢何氏,不如休弃了她,反正她何家也树倒猢狲散了,没人给她撑腰。
萧珩回说若她父亲仍位高权重,倒可想法子与她和离,如今她没了娘家,自己休妻,岂非要逼她去死。
萧珩人品贵重,这点就远胜李照百倍千倍。
何霜成百般讨好萧珩,始终得不到丈夫的欢心,渐渐生出怨恨来,江芷若寄居萧家,承受了不少这个女主人的妒火。
何霜成多次背着萧母和萧珩,把江芷若辱骂得一文不值。
萧家帮助了自己,江芷若不与何霜成争论,只能忍气吞声。
何霜成越骂越不堪,说她狐媚子勾引萧珩,江芷若爱惜羽毛,不争一口气,也该避嫌为是。
于是她提出要和彘奴搬出萧家州牧府。
萧珩一口否决了,他说:“你不能离开萧家。
你的容貌,彘奴一个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你哥哥清许把你托付给我,我就有责任照顾你周全。”
江芷若知道萧珩说的不错,难道为了自己不值一文的颜面,就要拖累彘奴,一起置身于危险的环境吗?
她没有资格任性,受何霜成言语几句侮辱怎麽了。
早年的江芷若脾气很不好,寄人篱下的生活磋磨了她的棱角。
萧珩独居书房,从不在何霜成房中留宿,两人只有婚前醉酒有过那一次。
何霜成无法生子,萧母为此很不满意,给儿媳妇不少气受。
何霜成为了报複丈夫的冷落和婆母的刁难,不惜与人私通,怀子后大肆宣扬自己的丑事:“我是个正常的妇人,是他萧珩不行!”
此事闹得成都人人皆知,萧珩接替他父亲成为一州之主,这一顶绿帽令他颜面扫地,威严全无。
萧何这一对怨偶,江芷若这一世得想办法拆开,得阻止萧珩去给清河大长公主拜寿。
清河大长公主喜奉承尚排场,从春日的桃花宴到冬日的赏雪席,一年十二个月,她大长公主府上都是高朋满座。
十月裏她过生辰,更要连开九日筵宴,吃酒看戏。
往年那九日裏不分昼夜,她府外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长安城裏有名的人物,就没有不来给她送礼拜寿的。
但今年因为田步之敲登闻鼓告御状一事,两世事态起了转折。
首告田步之虽死,奈何大将军何进仍紧咬着这件事不放,又搜罗了其它罪状,不住弹劾清河大长公主夫妇。
风口浪尖上,清河大长公主今年生辰并没有宴客。
江芷若不敢掉以轻心,仍派人盯着何霜成和萧珩两处的动静。
这一日听人来禀告说何霜成出门了,江芷若和彘奴马上寻蹤找了过去。
何霜成去的地方是玄都观,她轿子到了门口,竟看见裴阿娇出来接她了,两人手挽着手进去。
这玄都观是清河大长公主的産业,观裏修行的是年轻貌美的女道士,清河大长公主有时会在这裏招待达官贵要。
大长公主府每月都有给香供银子,但管不住女道士们爱赚外快。
观裏环境清幽,花草树木侍弄得很好,一年四季有开不断的花,这就是生财的门路。
譬如眼下,全长安城的腊梅属这玄都观裏的开得最早,就有尚风雅的,愿意花钱进来赏花。
有愿意再多花钱的,要在观裏吃饭喝酒也可以,甚至叫道姑们作陪,关起门来共读《太上感应篇》也可以。
彘奴打点了门房十两银钱,这才放他和江芷若进去赏花,这十两银钱可足够乡下五口之家半年的开销。
进了玄都观,见精舍华好,腊梅翠竹掩映生姿,又闻丝竹管弦,仙乐风飘,怕有不知内情的还真当这裏是修行人的道场。
彘奴又偷偷给了扫地婆子二两银子,问明了何霜成和裴阿娇的去处。
那两位贵族小姐正在临水的亭子裏说体己话,不让人在跟前伺候,怕人偷听,还把窗户都推开了。
但她们两人百密一疏,亭子旁有假山和竹林。
彘奴带着江芷若偷偷从竹林另一边穿过来,躲到了假山裏边,把何霜成和裴阿娇的对话,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两位是长安城裏第一、第二名的贵女,皇帝李熹都是她们的表哥,两人谁也不服谁,从小斗到大,也从小玩到大,如今裴何两派剑拔弩张的,她们俩的关系反倒亲密起来了。
听何霜成说道:“皇帝的毛病,只有我太后姑母还在自欺欺人,她总想着从你我中挑出一个皇后来。
大长公主疼你,没舍得让你跳火坑,我爹却不管我死活,我如今不自救,可就得进宫去当活寡妇了。”
裴阿娇说:“那你真决定好就选萧珩了?”
何霜成说:“满长安的世家子弟,我眼裏看着,耳裏听着,再没有比萧珩更好的了。
长相和性情就不必说了,他父亲是益州牧,权重西南,我嫁给他,去到了成都,迢迢千裏的,我爹可就管不着我啦,那样的日子,想想都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