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青年眼中,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果断滑跪:“等等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子!划伤我不要紧但是划伤女侠,不,划伤尊贵的大小姐的手就不好了……我招我全都招,我叫方言修今年二十三岁家住xx省xx市家里只有我一口人暂时无业,哈哈说出来你肯定不信,其实我是机缘巧合穿……”
那几个字仿佛有某种魔力似的,骤然扼住他的脖颈,令他失了声。
他脸上浮现出几分惊异,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穿……”
容潇神色冷冷,道:“穿什么?”
这人来历不明,言行举止到处都透露着诡异,说了半天也没几个字能听懂的,想来是患有什么疯病——但这人与她见过的几个疯病都不一样。
看他似乎说不出那几个字,难道是某种咒术么?
“穿……穿这身病号服过来的。”
方言修意识到不对,只好把嘴边的“穿越”
二字拐了个弯,自暴自弃地指指自己的头,“如你所见,我有病。”
容潇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许久,收剑回鞘:“对,确实有病。”
那边渊岳总算稳住了岌岌可危的炉火,得以腾出手来处理这两个麻烦。一个是来历不明疑似患有疯病的青年,一个是水天灵根的清河剑派大小姐……咦,怎么好像后者对剑庐的威胁更大?
为了炉火的安全,渊岳必须尽快送走这位瘟神,他装模作样地咳了声,拿出长辈的架势:“我仔细想了想,我那师弟虽然经常丢人现眼,但在这事上也许没有骗你。”
容潇微微颔首:“请前辈指教。”
“剑庐最近太平无事,唯一的不太平就是你——”
渊岳嘴快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连忙改口,“身边这小子,摇光说你的机缘在今日的剑庐,恰好他就是今天出现,你说,你的机缘是不是就在他身上?”
容潇抿唇,扫了方言修一眼。
方言修无辜摊手。
容潇说:“我觉得不像。”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听长辈的话,你觉得没用,我要我觉得。”
渊岳一手按住一人的肩膀,把他们往外推,“哎呀,你带他回去再慢慢审嘛,总之别在我这里待着,我怕我忍不住火气,回头不好跟你爹交代——来人,送客!”
剑庐大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可见容大小姐是真不受人待见。
雪已经停了,门前的长阶一路通往山下,沿途皆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放眼望去全是大片的素白,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一种颜色。
长阶上有灵力禁制,因此容潇是走上来的,但禁制只对上山有效,下山畅通无阻,以她金丹期的实力,完全可以御剑飞下去。
可她不想御剑载一个陌生男人,只好耐着性子陪他走下山。
她走了几步,没见方言修跟上来,便回头望过去。
之前在炉火照耀下他脸上尚有几分血色,这会儿可能是冻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清瘦的身形在素白色的天地间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似的,容潇横看竖看,只看出他是个麻烦的病秧子……还是脑子有病的那种。
怎么想都和她的本命剑扯不上半分关系,渊岳一定是想把这个麻烦扔给她,才故意这么说。
“喂,你……”
方言修没听见,目光轻飘飘地没有落在实处,嘴唇不断开合说着什么。
这人怎么还自言自语上了?
容潇眯了眯眼,依稀辨认出他反复提到的几个字。
“xitong”
……?
剑本无名
在容潇过去的二十年人生里,从未见过这个词,联想到对方种种奇异举止,只能归结于“他有疯病”
这个原因。
但容潇总觉得不对。
她心里有些烦躁,下意识摩挲怀里的剑,这把剑在她出生时就认她为主,与她缔结了本命契约,之后就彻底沉寂下来,不管她如何努力,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清河剑派都是剑修,所修功法离不开手中三尺青锋,对本命剑看得尤为重要。别人前往剑庐求剑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后山的竹林里练剑;别人攀比谁的剑更好的时候,她还在练剑,连地方都没有变过。
然后在宗门大比中她一举夺魁。
所有人都知道清河剑派大小姐天分奇佳,又勤勉刻苦,但即使如此,怎么可能只凭一把破铁剑就赢了他们呢?一定是因为大小姐身份尊贵,单是佩剑就碾压了所有对手。
于是他们转而吹起这把剑,所有人都说她手里是一把绝世名剑,虽然造型古朴了些,可一旦出鞘就会引发天地异象,令万物失色,日月无光。传闻甚嚣尘上,以至于现在只要谈起清河剑派大小姐,就必定会说到她那把没多少人见过、却吹得煞有其事的本命剑。
他们还给这把剑起了个专属于神兵利器的名字,“陨铁”
。容潇第一次听说时,只觉得好笑。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隔着几级台阶看向方言修。她指尖拂过锈迹斑斑的剑鞘,在剑柄处轻轻打着转——这里应当是刻着剑名的,但早就被磨损得看不清了。
也许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它来历非凡,只缺一个出鞘的机会,但更大的可能是直到入土,它还是一把平平无奇的破铁剑……谁知道呢?反正容潇也不在乎。
“方言修,”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衣服,兜头甩到对方脸上,“接着。”
下过雪的深山不是一般的冷,容潇担心把人冻死,特意和渊岳要了件剑庐的弟子服。这是一件黑色长袍,袖口处绣着金红色的花纹,其实是隔绝外界温度的阵法——否则一般人受不了铸剑炉的高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