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款待尔允的,尔允笑?纳,一口清酒入肚,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要醉在这浮生?半日闲中。
耳畔是景阮清亮的歌声,像是在原野上伴着?月色,轻轻击筑。他的歌声恣意又古老,带着?几份原始的气息,有着?不被任何东西束缚的自由。
尔允饮着?酒,听着?歌声,在这期间?,看到?景颐放出去几只用红线变成?的纸鹤。
一壶酒饮下半壶,尔允有些微醺时,她看到?了三个衣袂翩翩、美貌的女子来到?这里。
是宛芍,文绮,和玉澧。
原来景颐的纸鹤是叫她们来的。
“天后娘娘。”
她们唤着?尔允,一起围坐在她的身边。同她共同饮酒,听着?景阮的放歌,感受这样悠闲又恬淡的日子。
“怎么都来了?”
尔允有些意外,惊讶了一下,便知道?她们也是有话想和自己说的。
她与她们之间?素不相识,但却有着?与旁人都没有的关系。那或许是命运的线,穿联起她们,又或许是别的什么。虽未与她们促膝长谈过,尔允却已经足够了解她们。
“天后娘娘,谢谢您。”
文绮先开口,她眨着?一双眼睛,像一个虔诚的孩子,就这样盯着?尔允。
文绮的话,也是其她三人想要说的。她们都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尔允,对她充满了感激、祝福,和心照不宣的和谐默契。
二弦琴的琴弦,被潇洒地拨弄着?,景阮的清歌,却是低低地吟着?:“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这属于女子思?念爱人的唱词,亦是跳跃在他的唇齿间?。
在这样的歌声里,尔允也从几个人的口中,得知了那些她曾在葬魂崖无?数个单调枯寂的日子里,窥过梦的人,他们的近况。
宛芍的好友司巧和瑰儿,在东方天阙暮雨城城主素白门的栽培下,已经出师了。扶光考验了她们的道?心,便放心提拔她们在东方天阙担任些官职,成?为正经的神吏,一步一个脚印地做起。
其他的花仙们,因而备受鼓舞,所有人都在努力着?,都有美好的前途。
玉澧的师兄褚琼楼,仍是白帝奚徵最?信赖的太常,他打理着?西方天阙的事务,美名远播。
还有拥护文绮上位的族人们,还有王玄珠、祁琏他们这样的河神水君……
所有人共同组成?了一卷,和平的群像。
几个女子聊着?聊着?,日头要落,她们便伴着?尔允,一起走?向来时的路。
她们的身后,景阮仍是笑?着?坐卧在那里,闭着?双眼睛惬意地吟唱:“汝心金石坚,我操冰雪洁。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几个女子也在同尔允说着?昙清,她们说,陛下这样的人,一旦认准了谁,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会捧着?宠着?,绝不变心,无?论这一生?是有多?长,海枯石烂,他也如?磐石不可转。
尔允双颊爬上些红晕,默认了她们的话。是啊,她都知道?的,有些东西不必问,答案就已经再明显不过。
她的陛下,可是为着?一个千年前的承诺,即使?濒死,即使?布下偌大的幻梦,也一直守护着?她啊。
这时,尔允的脚步不禁停下。
竹林已到?尽头,她看到?她的陛下了。他竟来到?这里,来接她回去。
她站在落着?斑驳日影的竹林中,清风习习,竹叶的阴影将她笼罩。前方,竹林的外面?,那是绚烂到?灼目的阳光,洒在陛下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温柔又神往的金屑。
他立在华丽的天车前,正含笑?望着?她,万千风华汇聚在他身上。他微动,周身的金屑就像是飞起的蝴蝶,刹那湮没了整个世界。
她的陛下,就像是拥抱着?光芒的神明,在呼唤着?她走?出竹林的阴影,与他共同去向璀璨的碧海晴空。
那方碧海晴空啊……她终于,永远地抵达了,和陛下一起,在阳光下,在至高的宝座上,永不分离。
尔允忍不住眼眶一湿,接着?滟然地笑?开。她提起裙子,像个轻松雀跃的小女孩那样,奔向她的陛下。
这一幕,定格在四个女子的眼中。
尔允的背影,是那样欢喜,翻涌着?滚热的甜蜜与希望。
竹林深处,二弦琴上清歌声声,依稀是景阮的声音: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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