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瞎了眼的仙丹精来说,最可怕的事是什么?
是明知道可能被吃,却上天无门,下地无路,还看不见始作俑者。
此时此刻的肃霜就面临着这般厄运,少司寇独独捏着她上了自己的车,把仙丹放在掌心转,时不时还弹高,“咚”
一下撞在车顶再弹回来。
情况很糟糕,盒盖被丢去了秋官的车里,不知吉凶,她自己更是前途渺茫。
“咚”
一声,仙丹又被弹向车顶,肃霜头晕眼花,肚子里不知把这个少司寇骂了多少遍。
天渐渐亮起来,刑狱司的车队过了南天门,在天界云海里飞得不快不慢。
前方突然响起天马的嘶鸣声,车辇缓缓停下,少司寇撩开纱帘,朝外瞥了一眼:“何事?”
拦路的神官们躬身行礼:“少司寇,源明帝君得知涂河龙王的灭门惨事,震怒异常,言道要亲自侦查此事。”
少司寇笑了笑:“看来刑狱司以后由源明帝君统率了?”
神官们颇惶恐:“少司寇说笑,涂河龙王一向与帝君交好,帝君是太过痛惜,并没有干涉刑狱司的意思。帝君交代过,此事少司寇若不答应,他绝不强求,改日定登门致歉。”
少司寇语气冷淡:“我可不敢受帝君之歉。”
他指尖弹出一粒清光,在半空发出竹哨般的声响,秋官们像是早有了准备,立即将车上的龙王藏品丢在云海上。
“劳烦诸位自己搬了,”
他慢悠悠放下纱帘,“源明帝君向来事务繁忙,却还这么有情有心,实在难得。如今这天帝之位迟迟不定,帝君何不一试?为天上地下万千众生谋福,帝君一定义不容辞吧?”
这说的是什么话!神官们本欲辩解,可先前慢吞吞的刑狱司车队突然变得无比迅捷,眨眼便消失在云海,留下他们望着堆在云海中的一大堆藏品束手无策。
“不就是个少司寇……”
几个年轻神官嘀嘀咕咕地抱怨起来。
另一位老神官急忙摇头:“快停住!那可是有名的疯犬!”
刑狱司至今没有大司寇,却有两个少司寇,一名祝玄,一名季疆,不光是一对兄弟,还是闻名天界的两头疯犬。
方才那位祝玄神君,名声大振于两百年前下界妖乱,当年有神女在下界为妖所擒,踪迹全无,是祝玄神君用极残忍的手段血洗了阳山虎妖一脉后将她救回,那神女至今见着他还会吓得发抖。
至于季疆神君,那烂事更是罄竹难书,不堪入目。
“两个少司寇可是身份高贵异常,帝君轻易得罪不起。”
老神官叹了口气,“罢了,我去找几辆车,你们在这里守着。”
神官们的对话一丝不漏地在车辇里回旋,少司寇用指尖在面前半透明的法螺上一戳,法螺化作青烟散开,对话声便停了。
“呵,疯犬。”
他笑了一声,不像是生气,倒有些讥诮与轻蔑。
他闲不住的手指在车璧上叩弹了一会儿,随后又窸窸窣窣地,一阵甜香溢出来,闻着像是桂花蜜金糖。
沉重的身体倒在软垫里,肃霜被砸得脑壳嗡嗡响——他居然没把仙丹给出去!他是要干嘛?
少司寇从软垫底下摸出仙丹,停了一瞬:“啊,忘了这个。”
圆滚滚金灿灿的胖仙丹又被他托在掌心滴溜溜转起来,肃霜认命地闭上眼,等待下一个“咚”
。
最后“咚”
没有来,少司寇只把仙丹放在鼻前轻嗅,好似在琢磨能不能吃。
不能吃!仙丹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仙丹!
生死存亡的煎熬终于到了末尾,车辇又一次停下,肃霜听见有秋官问:“少司寇,您手里拿的什么?”
“涂河龙王藏宝库里的一颗仙丹。”
那秋官惊叹:“好圆胖的仙丹!能被龙王收藏,一定是至宝!”